結識這對“黑白組合”的夫婦,並且走一趟剛果(金),緣於2008年在北京的一頓普通的晚飯。那天傍晚,接到朋友簡寧的電話,我立即趕往北太平莊“老故事餐吧”。這是我頭一次與黑白夫婦見麵。老頭來自非洲剛果(金),是著名的雕塑藝術家,叫裏尤路(Liyolo),他的夫人是奧地利人。裏尤路先生這次是應邀專程為2008年北京奧運會送上他的雕塑作品,順便去醫院看看患有白內障,近乎失明的眼睛。為此,簡寧特意約了北醫三院眼科中心兩位著名的眼科專家馬誌中主任和郝燕生教授。在聽取了兩位專家的意見後,第二天一早我陪他們去了北醫三院眼科中心,經過一番檢查,郝教授很快為裏尤路先生做了手術。從此,裏尤路夫婦與北醫三院眼科中心結下了至深的情誼。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那頓晚飯,沒有一個人與裏尤路夫婦認識,都是朋友托朋友,大家湊到一起的。
回到金沙薩,裏尤路夫婦為了表達“重見光明”的感激之情,特意將中國駐剛果(金)大使館全體人員邀請到他們家裏,舉杯共慶,美美地撮了一頓。
之後,每次裏尤路夫婦來北京,我都是他們的司機兼向導,漸漸成了很好的朋友。
2010年6月,我獨自飛往剛果(金)首都金沙薩。一下飛機,亂哄哄的機場像是剛發生了爆炸,嘈雜的取行李大廳完全沒有秩序。就在我瞪大雙眼左顧右盼時,突然看到了一黑一白熟悉的麵孔,親人啊……!
這一刻我才發現,裏尤路先生的名氣在剛果(金)可真大得不得了。
在機場,從海關到衛生檢疫,再到提取行李,都有機場內部的鐵杆“粉絲”們熱情相助,而我和他夫人隻管坐在貴賓房間侃大山。
從機場出來,混亂的金沙薩沒給我留下什麼好印象,髒、亂、差不說,一路擁堵不堪,一個多小時後,總算到了裏尤路夫婦家。
進了大門,我很吃驚,門裏門外的差異,如同天上地下。這會兒,連我都顯得像個土包子。
碩大的花園,被綠色植物覆蓋,盛開的鮮花,五彩繽紛,藍色遊泳池,碧水清新。院落的泥塘裏,四條肥大的鱷魚慵懶地棲息著;旁邊的籠子裏兩隻黑猴子上躥下跳忙活不停;鸚鵡、小鳥、兔子打破了後花園過於寧靜的氣氛;回頭一看,屁股後麵還尾隨著三條大狗和一群唧唧喳喳的母雞,這個家可真夠熱鬧的。
剛剛放下行李,聽說裏尤路夫婦要去參加時裝秀。盡管已經48小時沒睡覺了,但我還是很想去現場觀摩一下,看看非洲的時裝秀會是什麼水準。
時裝秀在市區一個五星級賓館裏舉辦,來的人大多著正裝或時裝出席,夫人當然也是優雅盛裝加華貴飾品,紅唇細眉,香氣撲鼻。再看看與她同行的我,睡眼朦朧,上穿一件破舊的T恤衫,下穿一條戶外的速幹褲子,腳蹬一雙高幫徒步鞋,每次挺進黑非洲,不是上高山就是穿森林,完全沒有進五星級賓館的準備。在200多人的時裝展示廳裏,全場講法語,我一個字也聽不懂,真想鑽到地縫裏去。眼前的非洲,是我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
這是一場非洲與西方設計理念相結合的時裝秀。設計師大多是法國或比利時回來的“海歸派”,他們用本土傳統的粗布,濃烈的色彩,奔放的圖案,結合歐洲現代的設計手法,懷舊與創新,傳統與現代,非洲與西方文化的融合,頓時把我兩天沒合眼的困頓震醒,驚奇之餘,感慨萬千。
服裝秀之後的晚宴更讓我大開眼界。看著裏尤路夫人在人群中自在地穿梭,優雅得體的舉止讓我瞬間產生了一絲懷疑,這真的是在非洲嗎?回想之前走訪過的無數村落,眼前的饕餮晚宴與我所了解的非洲,瞬間產生了巨大的落差。剛才還處在無序的混亂中,這會兒完全被高雅的藝術衝刷了大腦,究竟哪個是真正的剛果(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