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凜冽的冬風呼嘯而來,將窗外那棵大梧桐樹的枯枝吹得左搖右晃,敲打在鄰近的窗子上。
溫暖的房屋中,應嵐正一麵慵懶地撚著垂落的發絲,一麵垂眸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書冊。
她生得美貌妍麗,便是這般散漫的動作,亦讓人看了便覺得賞心悅目。
知雲將雙手籠在袖子裏,輕輕地跺著腳自外麵走進屋裏,寒風隨著她開門的動作爭前恐後地湧了進來。
察覺到一絲寒意,應嵐不由得抬首,去看走進來的知雲。
知雲看到應嵐望向自己,不由得笑道:“瞧外麵這天色,恐怕再過一會兒便要下雪了,待會兒姑娘出去多穿些衣服。”
一旁的知月有些困惑,低聲嘟嚷問道:“夫人今年為什麼非要姑娘去小年的家宴?往年她可從來不叫咱們。”
聽到知月有些懵懂地這麼問,知雲隻是一麵為應嵐倒茶,一麵笑著回答她的問題,言語說得簡短又清楚。
“還不是因為姑娘要嫁的賀相公今年考中了探花,夫人這是在給大姑娘的將來鋪路呢。”
知月半知半解地“哦”了一聲,不曉得究竟聽沒聽懂知雲的話。知雲為應嵐倒了一盞溫茶,遞到她的麵前。
看到遞到自己麵前的茶盞,應嵐笑著接了過來,慢慢地輕呷著,但卻沒有放下手中的書冊。
有些無奈的知雲,隻好溫聲開口勸道:“好姑娘,您先放下書,讓奴婢給您好好打扮一下。”
聽了知雲的話,知月亦道:“對,姑娘本來就比大姑娘與三姑娘生得好看,知雲姐姐手又巧,今日您定能壓她們一頭。”
應嵐搖了搖頭,不在意地說道:“費那個力氣做什麼,若是真的那般招搖出了風頭,沒得又惹她們不快。”
頓了下,應嵐將手中的書冊又翻了一頁,語氣有些淡淡的:“到時候,吃虧的不還是我們。”
知雲知道勸不住應嵐,隻能歎息著放棄了,實在拿她無可奈何的模樣。
應嵐被她的歎氣聲給引得輕輕笑了一下,不由得轉頭看了她一眼,言語之間頗有幾分勸慰之意。
“賀郎是前途無限的探花郎,若我將來嫁過去什麼都不懂,很快他便會厭棄了我的。”
說著說著,一向穩重的應嵐忽然有些赧然,但她還是微紅著麵容,將話全說了下去。
“這世間長得好看的女子何其之多,我一定得抓牢了賀郎,要他此生隻有我一人才好。”
知雲看出應嵐淺淺笑意之下的認真來,不由得寬慰道:“從前那幾次接觸,賀相公對姑娘一直禮遇有加,哪裏會是那種薄幸的負心漢?姑娘不必多慮。”
應嵐輕輕笑著搖了搖頭,垂眸又去看手中的書冊,但卻並不再說話。
姨娘的前車之鑒,還不夠慘烈嗎?
以色侍人終究不能長久,隻有讓自己變得穩重,聰慧且強大起來,方才不會讓別人看輕了去。
……
溪花院。
應岑身穿海棠紅短襖配暖杏色的月華裙,此時麵上正有些悶悶不樂。
她手中撚著一顆剝好了的杏仁,但卻在皺眉出神,久久沒有其他的動作。
庭院裏傳來一陣鞭炮的響聲,喜氣洋洋的,但她卻越發沉悶不開顏起來。
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應岑隨手扔下杏仁,轉頭有些氣惱地問應夫人。
“本來是個佳節,母親讓她來家宴做什麼?女兒看到她便覺得討厭。”
聽到應岑過於激動的氣惱,正在喝茶的應夫人,不免有些詫異地微挑了一下眉頭。
放下手中的茶盞,應夫人溫聲開口,雖是勸導,但語氣卻甚為寵溺。
“你都多大了,還這麼愛爭風吃醋。”
看到自己母親不怎麼在意此事的淡然模樣,應岑越發氣惱了起來。
想起應歲泫然欲泣地同自己說起,應嵐所做的那些事,應岑心中便是一陣氣悶與惱怒。
隻是應岑並沒有發現,她在開口說話的時候,亦帶了幾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酸意。
“她不就是有張好看一些的臉嗎?憑什麼便能嫁父親的那個探花郎門生,阿歲人比她好多了,卻……”
見自己的女兒越說越不像話,應夫人忍不住微皺了一下眉頭,開口說話時的語氣亦有些沉:“好了,別說了。”
應岑委屈地側過身去,應夫人察覺到自己方才的語氣有些重,不由自主地放軟了語氣。
“你跟她們兩個庶女牽扯什麼?你是你父親唯一的嫡女,將來便是皇後亦做得,沒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聽到“皇後”二字,原本正在賭氣的應岑,卻麵容微紅地側過了身來,杏眸明亮地問道:“母親,您說的……是真的?”
應夫人看到應岑眼中的喜悅,亦不由得笑著,抬手去撫了撫她鬢角一縷微散的發絲。
目光慈愛,應夫人嗔道:“母親若是沒有十分的把握,哪裏會來同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頓了下,應夫人麵上笑意更甚地緩緩說道:“上次我入宮去,太後娘娘身邊的沈嬤嬤便跟我透了口風,那不是八九不離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