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容弘話音剛落的立刻,應嵐隻覺得自己的心中不知為何,輕輕地一動。
但她垂下頭,卻並沒有說話。
隻是應嵐麵上看著平靜,但若仔細觀察她,便會發現她不停微顫的羽睫,泄露了此時她的心緒。
按捺著跳動得有些亂的心,應嵐不斷警惕地暗自告誡自己,不要被容弘的花言巧語給蠱惑了。
要坐懷不亂。
這種話容弘張口閉口便可以這般輕易自然講出來,可見……諸如此類的話,他還不知同多少女子說過呢。
這廂應嵐正在心中不斷這麼思緒紛亂地想著,苦口婆心地勸誡著自己。
卻不知為什麼,最後的這個想法,卻教她心中,莫名有些寂寥與落寞。
是啊,他是皇帝,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應嵐低著頭,是故容弘並不能看到,此時她眸中一閃而過的一絲茫然,與驟然冷淡下來的克製。
但到底這些時日的相處,教容弘對應嵐甚為了解。
察覺到應嵐身體的僵硬,容弘不由得低頭親昵地同她耳鬢廝磨,然後自她耳畔聲音清淺地柔聲問她。
“朕還沒問你呢,你昨日哭什麼?”
應嵐隻要一想到這般動作,或許容弘跟別的什麼人這麼做過,心中便膈應極了。
忍著湧上心頭的一絲厭惡,應嵐故意教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疏離冷淡。
“我願意哭什麼便哭什麼。”
容弘聽出她聲音中的冷冷淡淡來,卻隻是彎眸笑了一下,然後抬手有些懶洋洋地去撫她。
“嗯?又不聽話?”
“你……你……”
應嵐方才強硬起來的聲音,忽地因為他手上的動作,而變了一個調子。
仿佛覺得這樣甚為羞恥一般,應嵐一麵麵頰微紅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瓣,一麵掙紮著低聲同容弘說話。
“別碰我……”
容弘並沒有收回手去,隻是以手臂微微支著身體,一麵抬手撫應嵐的一抹烏發,一麵問她話。
“究竟怎麼了?”
他的動作明明是散漫的,但目光與語氣,卻那麼認真與專注。
這教應嵐察覺到,他是真的在關心,擔憂她。
但是應嵐並不想沉溺在容弘點墨如漆的眸子裏,那片有著柔和光芒的漫天星辰中。
她又垂下了頭,不去看容弘的眼睛。
口中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但應嵐卻在提起的時候,實在難以掩蓋縈繞於自己周身的悲傷與脆弱。
“我隻是想起了我姨娘,有些難過罷了。”
頓了一下,好似隨口一提一般,應嵐微不可察地輕輕眨了一下有些酸澀的眼睛。
“昨日,是我姨娘的忌日,所以……”
雖然應嵐並不在乎提及死去的親人,但時人卻對此多有忌諱。
所以,說著說著,應嵐的聲音便漸漸低沉了下去。
連什麼所以然都沒有繼續說下去。
應嵐心中想著,倘若容弘覺得一大清早聽她說這些,實在是煞風景的晦氣,那便由他怎麼想吧。
反正她亦沒有想著,一輩子同他狼狽為奸下去,便是惹他不快又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容弘並沒有再亂來,而是抬手,將她輕輕地拉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沒關係,你還有朕。”
他的語氣中有心疼的憐惜,更有承諾的意味。
應嵐抬眸,麵上笑意淺淡地去看容弘,眼中好似一閃而過一抹水光,晶瑩剔透。
仿佛是驚喜,又仿佛是感激。
總之是一副受寵若驚,喜極而涕的模樣。
但她此時的心裏,卻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
甚至連清晨醒來時的那抹奇妙的悸動,都已經因為天色漸漸明朗起來,而消散得無影無蹤。
原來在沉溺於脆弱中不能自拔的時候,人總是會下意識地去抓,手邊可以抓到的一切東西。
或許昨夜的容弘,便是應嵐唯一可以抓到的一根可以依戀的稻草,所以直到清晨她的依戀還沒有消退。
但是應嵐向來善於不教自己有太多的情緒,不教自己有任何可以如飛蛾撲火一般,去搏一番的不理智。
應嵐並不曉得,容弘方才的承諾是隨口一說,還是真情實感。
可是她卻一直很清楚,好聽的話誰都會說。
可是最後不肯去兌現,這些話還不如從未說過。
……
今日果然是容弘休沐的日子。
如果是平日裏,便是趕上了休沐,容弘亦不過隻會在應嵐處多纏她一會兒,最多辰時便會離開。
他雖然並不清心寡欲,但亦不是一個輕易便放縱自己的人。
可是今日卻甚為奇怪,容弘不僅留下來用了早膳,而且用過早膳之後還遲遲不肯離開。
小寶已經有數日未曾來找過應嵐,應嵐心中不由得有些擔憂小寶今日會來找她,然後撞見容弘這個“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