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已然用過了許久,夜色漸濃,不曉得是因為時辰的確晚了,還是因為現下天還黑得早。
應嵐手中拿著一方柔軟而厚實的棉帕,正一麵慢慢擦拭著自己尚且有些潮濕的散發,一麵往屏風之後的裏間去。
早已洗浴完的容弘,此時正倚枕半坐在床榻外側,墨發如瀑未曾梳起,慵慵懶懶的散漫模樣。
說他這副模樣是半坐,更莫如說他是躺著,應嵐看到沒骨頭似的容弘,不由得抿唇輕輕笑了一下。
聽到應嵐走進來的輕微腳步聲,早已因為長久等待有些閑極無聊的容弘,隨意放下手中的一卷書冊,便抬眼去看她。
容弘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刻意繃著的冷淡,好似帶些淺淺的慍怒,說起話來,全然一股子怨氣。
“哼,你總是磨磨蹭蹭的,若是答應同朕一起洗,哪裏會費這麼久的時間?”
聽到容弘的抱怨聲,應嵐便不由得想起了方才自己拒絕與他共浴時,他那略帶幽怨的神情。
想著想著,應嵐不免忍俊不禁,麵上的笑意亦越發無從遮掩起來。
容弘看出應嵐笑中盡是對自己的調侃與揶揄,心中雖然仍舊有幾分悶氣,但卻終究未能抵抗住她那嫵媚動人的笑顏。
“過來。”
說著,容弘便抬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一處柔軟床榻,顯然是在示意應嵐不要繼續磨蹭。
但應嵐卻並沒有如容弘所願過去,而是就近坐在了旁邊的小榻上,微微垂首繼續擦拭著頭發,眼眸彎彎一副婉靜的模樣。
應嵐曉得自己過去之後,容弘定要抱著自己滾做一團不管不顧去廝混,而她現下頭發還沒有幹透,倘若遂他意定然會弄濕床榻。
所以,敬而遠之並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才是此時最好的做法。
看到應嵐打定了主意不肯過去,容弘雖然心中又是幽怨又是抓狂,但卻無可奈何。
索性起身下榻,容弘步子輕輕,緩緩走至正安靜垂首擦拭著頭發的應嵐麵前。
應嵐被容弘那道身形的陰影所籠罩,這才詫異地抬起頭來,不期然便撞進了他點漆似的眼眸中。
“做什麼?我的頭發還沒有幹透呢……”
正要說話,應嵐便被容弘彎身幹脆利落地抱了起來,她不由得抬手下意識地環住身前人的脖子,驚呼出聲。
而容弘卻一掃方才眼眸中的幽怨之色,挑眉一笑,那笑中滿是心願得遂的得意。
自容弘那雙神采奕奕的如墨眼眸中,應嵐看到了兩個小小的自己。
像是被囚在不曉得是什麼網裏的懵懂獵物。
明明應該掙紮,但卻不知不覺,便已沉迷囚困其中。
應嵐眨了眨眼睛,旋即將自己與容弘這般對視的眸子移開,壓下心中有些複雜的心緒,麵上卻仍舊是若無其事的沉靜模樣。
是了,自從容弘受傷以來,她確是越發放縱自己不清醒了許多。
並未察覺到應嵐異樣的容弘,看到柔和的流轉燈影之下,她那垂下眼簾羽睫半落於眼底的盈盈模樣,心中瞬間湧上無限愛珍的柔軟。
溫熱的親吻落在應嵐卷翹濃密如展翅墨蝶的眼睫上,明明是已然有過許多次的舉動,但偏偏隻有今日仿佛更加教她觸動心弦。
仿佛是昏了頭,可是應嵐知道,今日她並沒有喝醉酒。
“春宵一刻值千金,阿嵐不如自己說說,你該怎麼賠朕的。”
應嵐麵頰滾燙,待聽到這句嗓音微微低啞的話,方才從她自己的思緒中茫茫回過神來。
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然躺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白嫩的纖指拽住容弘的一角領口,應嵐喘息未定,微闔眼眸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話問:“陛下想讓我怎麼賠?”
看出應嵐不同於往日地放縱自己的意/亂/情/迷,容弘心意微動,不禁垂首在她瑩瑩如玉的額頭上又親了一下。
應嵐的眼睛仍舊未曾睜開,隻是抬手拍了一下容弘的額,然後欲轉身背對他,唇畔笑意溫柔又仿佛依稀帶些羞怯,“沒正經。”
此時的應嵐溫柔得不似白日裏。
鬼使神差的,雖然明知興許會惹應嵐翻臉,但容弘還是一麵抬手擁回她,一麵盡可能語氣狀似隨意地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