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崇英的娘家人這次鬧過之後就消停了。
因為周致達要麵子,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明令禁止倪如月再帶孩子去鬧。
他這手藝倒也不是一點出路都沒有,縣城的陶瓷廠就給他拋過了橄欖枝,隻可惜,他是鬧了不堪的緋聞才被辭退的,所以那邊隻能讓他去做普通技工。
他要強,體麵了大半輩子,現在讓他去做普通工人,哪裏受得了這個落差?直接給拒了。
老婆孩子還出去丟人現眼,一時間隻覺得人活著真沒勁。
慢慢地,就開始買醉了。
酒不好買沒關係,自己釀。
原本家裏還有點餘糧,被他這麼一折騰,米缸直接見底。
不過周正已經成家,這養家的重擔毫無意外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木匠,要麼去公家的家具廠幹活,要麼就在鄉下務農掙公分,順便接點鄰居鄉親們的零碎活,在這個年代也掙不了什麼大錢,隻能勉強過點不那麼狼狽的日子而已。
原本有他小叔周致達的關係,他進家具廠也不難,就是可惜,當初他被愛情衝昏了頭,為了離家近,沒去。
現在想去也難了,隻能整天唉聲歎氣,春學期開學的時候,直接斷了周娟和周蓉的學費,讓她們姐倆輟學掙公分養家。
周娟帶著周蓉哭到邱崇英麵前的時候,邱崇英的桑樹園和棉花園正在如火如荼地籌備著。
春暖花開,夫妻倆帶著兩個孩子在山包包上忙碌,日子充實有盼頭,邱崇英一直覺得笑著流汗比躺著流淚有意義,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就是得仔細些,畢竟孩子小,一眨眼就容易跑不見了。
好在開過年邱靜懂事了不少,經常黏著傅思危陪她玩雞毛毽子,帶在身邊也沒怎麼鬧騰。
隻是今天山包上風大,邱靜沒控製好力道,一腳把毽子踢飛了,等她哭著喊著準備下山去找的時候,被傅思危給攔住了:“娘說了,不能亂跑。”
“姐姐,毽子。”邱靜太喜歡花花綠綠的雞毛毽子了,這可是窮苦的歲月裏不可多得的色彩啊。
所以小嘴撅著,委屈極了。
傅思危也想把毽子拿回來,可是娘千叮萬囑,不允許她們倆自己往山下跑,娘這會和爹爹忙著給開辟出來的山間平地犁壟子,很辛苦的,所以她不該趁機跟邱靜亂跑。
她握著邱靜的手,堅決搖頭:“不行,不能去,等會爹娘找不到我們會著急的。”
邱靜不幹了,眼淚說來就來,一邊跺腳一邊晃傅思危的胳膊:“姐姐,毽子,嗚嗚嗚。”
傅思危被纏得快堅持不住的時候,山道上過來兩個人。
穿著打滿布丁的土灰色衣服,人也灰頭土臉的,沒個精氣神兒。
傅思危下意識想帶邱靜跑路,可沒等她調頭,為首的周娟就喊了一聲:“讓二姨看看,是哪個小寶貝弄丟的毽子啊?”
傅思危愣了一下,隨即認出來了,這人和她身後的那個,是娘的娘家妹妹,過年的時候上他們家鬧騰的那兩個。
傅思危一下子來了脾氣,冷著個臉,拽著邱靜就跑。
可邱靜到底跟她們熟悉一些,加上周娟手裏有毽子,她更是恨不得立馬撲上去,所以她不想跟傅思危跑,偏偏傅思危抓著她的手,她掙不脫,情急之下隻能咬了傅思危一口,轉身往周娟身邊衝了過去。
周娟有求於人,當然要對人家閨女好點,所以她把身上最後五分錢買來的糖果塞給了邱靜,雞毛毽子也還了,還趁機把邱靜抱在了懷裏。
一旁的周蓉看了,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姐,要不咱把靜靜帶走吧,什麼時候邱金蓮這個討厭鬼答應供咱們上學了,什麼時候把孩子還給她!”
周娟沒想過這麼惡毒的法子,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後怕。
蓉蓉怎麼能這麼過分呢,這不是綁架勒索嗎?
都有求於人了還想這些下三濫的招兒,未免有點太不知好歹了。
她不讚同,白了周蓉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上次大哥和周平周華來威脅她,她怎麼做的?把人五花大綁給扔回去了,丟人都丟到隔壁公社了。你還在這想餿主意呢?她在家的時候就是個混不吝,村口的混混都怕她,你可別再在太歲頭上動土了,早晚有你好看。待會聽我的,這種人吃軟不吃硬,你給我好好哭,使勁哭,這事多半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