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越旬和他養父母一樣,身穿帶有成田屋標誌和服,隻不過他的和服下擺繡滿血色火焰,莫名讓人觀感不舒服。他在養父母麵前,和在黎覺予麵前完全是兩個樣子,不僅一言不發,還始終維持頷首的高貴姿態。
兩家應該是熟絡的關係。
才剛進來,堀越老爺就發現了黎覺予,驚奇地問:“這位是?”
“我夫人的侄女,目前在寶塚歌劇團學習…”
“寶塚嗎?那可真的是美麗又優秀的小姐…”
…黎覺予覺得這個情況不太對。
先不說一個女仆被莫名其妙拉進聚會中,就是物部老爺這樣大咧咧對客人撒謊,像話嗎?
而且奇怪的是——堀越老爺似乎對她很感興趣,一直跟物部夫人打聽她的事情。
“侄女今年19?可真的是好年紀…阿旬今年也20,為了他的姻緣,夫人可是想盡辦法,畢竟誰都沒有一郎這樣的魄力,能頂住世俗輿論勇敢追求愛情…”
“…當然如果對方是門當戶對的華夏人,自然是最好的。”
堀越老爺自顧自說自己的,長期歌舞伎臉譜化表演,令他素顏時的八字法令紋格外深,說這些話的時候,有種村婦般的苦大仇深。
緊接著,聚會中唯二講話的另一人,物部老爺開口了。
他說:“黎覺予,上來跟堀越老爺打個招呼吧。”
門廳的側後方,安靜坐在母親身後的物部將司,隻感覺腦海中一片雪花般的空白。
他想站出身來,拉住黎覺予的手不讓她上前,可母親卻緊緊拽住他的衣服下擺。
母親用盡她全身的力氣,手背青筋橫縱乍現,抓得他禮服下擺完全扭曲了。
物部將司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黎覺予走上去,像一顆掀開蒙布的珍珠被示眾。
茶室的寒暄沒有持續多久。
在黎覺予的過往被盤透前,終於,物部老爺出聲,說要引路帶大家去觀賞楓葉。
除物部夫人和將司外,其他人都一個接一個,跟著老爺走出去。
可能是故意讓兩位年輕人獨處,一群人走著走著,等黎覺予回過神來時,就剩下她和堀越旬兩人,站在秋風瑟瑟的庭院中間。
“搞什麼啊?”黎覺予無語。
她斜瞥一眼堀越旬後說:“周圍沒有人了,不用裝模做樣了。”
“黎小姐可真了解我。”
離開養父母的堀越旬,轉眼變得嬉皮笑臉。
他沒有隨黎覺予坐下,而是站在別人庭院當中,毫不避諱地八卦物部家:“你還不懂嗎?物部老爺想介紹你我認識,看看有沒有機會聯姻叻!”
說完物部家,他轉眼又抨擊起自己家:“成田屋對外總是裝模做樣,私下不知道多羨慕物部一郎娶了藥房連鎖林家,從而獲得巨額財產,複興中落的家業。至於林家要求的一夫一妻製?夫人看不到的女人算是小妾嗎?”
“…”
打死黎覺予她都想不到,自己會從外人口中,聽到物部家內部的秘辛。
不過,堀越旬說錯了一點——夫人連她和將司牽手都能感知到,怎麼會不知道小妾存在?
這樣看來,最可憐的似乎是單純無辜的物部將司,置身虛幻溫馨中而不自知,將來如果知道母親經受過什麼樣的磨難,也不知道有多痛心疾首。
“真可憐啊…”黎覺予歎了口氣,感歎道。
她的話沒有主語,堀越旬卻莫名心有感應,知道她在說誰。
“倒也不必那麼快可憐物部將司。在場人中,誰不比他過得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