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辦法,趙承譽知曉導致他們悲慘結局的根源就是大相國寺這裏。他想要挽回阿音,就隻能盡快將這些事情解決幹淨。
隨侍走後,趙承譽站在長廊下出神,隻聽身後傳來一道顫顫巍巍的虛弱女音:“……承譽,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我還以為你最近太忙,所以都不敢去打擾你。”
趙承譽被迫斂起思緒,回頭看了蘇墨棠一眼。
轉過身問:“你身子如何了?”
蘇墨棠為人溫婉,長相如同她的性格,給人種出自江南水鄉一帶的感覺。因為多年來身子抱恙,所以麵色身型過於孱弱,唇色泛著白,好似轉眼便會暈倒。
“我身子好很多了,你放心就是。”蘇墨棠柔柔笑著。
不知是從前登上皇帝之位後,見過太多爾虞我詐的奸臣,還是前有一言不合就冷臉的真實阿音作比較。趙承譽一眼就能看出來,蘇墨棠沒有說實話。
譬如安插的人通傳的消息,很大可能便是她示意的。
譬如她所謂的不敢打擾,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
但趙承譽著實沒心思與她玩弄攻心計,也不屑於點破這些小手段,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並未做聲。
片刻後,蘇墨棠才忍不住開口:“我前些天聽宮裏來的太醫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徹底,就去了巡城?難道是為了尋巫醫說的那位藥童去的嗎,承譽,還是你的身子最要緊。”
趙承譽情緒未明,勾了勾唇:“是為了尋找藥童,但不是為了你。”
蘇墨棠一頓,神情變幻莫測。
看著她愈發難看的臉色,趙承譽莫名覺得可笑。原來適才說的冠冕堂皇的那些,隻是為了其中於她有利的一句話罷了。
蘇家在被抄家之前也曾是名門望族,她自幼是公主伴讀,與趙承譽他們一同在皇城中長大。他與蘇墨棠關係談不上多好,倒是她與先太子更親近些。
半年前,趙承譽在大相國寺遭遇刺殺,蘇墨棠為救他身受重傷。那刺客所攜刀鋒上含有劇毒,浸入骨血不會死,隻會日日折磨。
將完好無損的人,折磨到四肢枯竭。
正是在紀大將軍慶功宴之前,趙承譽從巫醫處得知,南漁鎮有位藥師擅長製毒,自小以毒養了名藥童。藥童的血可以解毒,能救蘇墨棠的命。
若是按照前世軌跡,那之後趙承譽當即就去找了那位藥師。
隻是可惜藥師雲遊四海,不見蹤影,在回京途中恰好遇見被拐賣的阿音。趙承譽帶她回宮才知曉,她就是那個藥童。
於是自那以後,每月十五便取阿音腕血用作藥引養著蘇墨棠。
可如今他重生在下南漁鎮尋找阿音前,當初他愧對良多,縱然蘇墨棠是他沒有理由也要護著的人,趙承譽也沒辦法再繼續去傷害阿音。
況且,前世因為蘇墨棠毒發病故,好些事情趙承譽設想過的線索都跟著斷了。
他懷疑了數年,甚至猜測當初阿音入京遇見他,都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安排好的。隻是礙於沒有證據,猜測的東西也不能證實什麼,這才就此打消念頭。
而眼下非同一般,那人到底想要做什麼,趙承譽會徹查到底,絕不會放過一絲一毫。
見她不說話,趙承譽慢慢緩了神色,笑意玩味:“怎麼不吭聲兒了,嗯?”
蘇墨棠伸手扶了下門框:“我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趙承譽:“剛才同你說笑的,我尋藥童還能為了誰,都是為了你。”
他說話的語氣漸漸變低,嗓音帶著蠱惑,心裏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剛才被他忽略的另一件事。若說當初他與阿音相遇是被人推動著進行的,那如今為何就忽然改變了軌跡。
是因為他的重生?
還是……
他的腦海中電光火花的閃過許多場景,他與阿音完全不同的遇見時機、阿音防備又冷漠的眼神,以及那張畫有衣裙紙張右下角的小字……
趙承譽不敢相信,他的心中逐漸生出幾絲令人恐懼的念頭。
還是因為阿音也重生了,才故意躲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