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寧姐,景然怎樣想我阻止不了。但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舉動很幼稚麼?”
“幼稚?我要是早點就這麼幼稚,何必淪到今天這個地步?”張曼寧自嘲地一笑。
“小時候我也曾幼稚過,幼稚地相信愛情可以天長地久,幼稚地認為愛一個人就如同一場信仰,幼稚地追隨,幼稚地盲從,最後環顧四周,周圍空無一人。”甘尚川的神情像是在追憶往昔,“不過,總比現在才來幼稚地相信愛情好。你說是不是?”
“我真的不知道是該嫉妒你還是同情你。”張曼寧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往事不可追,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曾經有對戀人,男的為了更好的前途出國留學拋棄了自己的未婚妻,七年後,他錦衣還鄉,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卻在菜市場看見曾經的未婚妻在賣魚。她的旁邊還有個小男孩兒,眉眼有幾分相識。那個賣魚的女人踢了隔壁攤的菜販子一腳,不是讓你回家給孩子弄飯麼?那個男人怔怔地走了。女人連忙遞給菜販子一根煙,一邊點煙一邊說,不好意思,剛才謝謝你幫忙了。”
甘尚川講完這個故事,忍不住唏噓一聲。
“可是現實生活中哪裏有這樣的女人?”
“你應該說現實不是偶像劇,哪裏來那麼多破鏡重圓。”
“你還在怪他?”
“怪誰?怪命運麼?”甘尚川的表情豁達,眼神真誠。
張曼寧終於知道她生命中最可望不可即的那個男人的愛情在眼前這個女人看來甚至還不如菜市場的魚來得值錢。
“看來我是小人之心了。”張曼寧這一生中鮮少有認輸的時候,但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女人麵前,她即使伸出最利的爪也無法傷害到她分毫。
“世間諸災害,怖畏及眾生,悉由我執生,留彼何所為?”
“你在勸我?”
“人,難免貪心。得到了信任,就想要更多的信任,得到了利益,就想要更多的利益。就像你跟景然的婚姻,合作得天衣無縫,但你貪心了,所以可怖可畏。”
“我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我憑什麼不能要求他更多?”
“一開始,你也是這麼想的麼?要他飛黃騰達,也要他死心塌地?要他坐擁江山,也要他此誌不渝?”
張曼寧語塞,當然,她斷然不會幼稚地認為做大事的男人還有這樣的兒女情長,否則當初她如何會選擇他?
“所以為什麼還要離婚呢?離婚又能怎樣呢?得到他的愛情?看見他一無所有後滿足自己受傷的虛榮心?那你又能得到什麼呢?你離了他,還能站得更高走得更遠麼?”
張曼寧再次失語,不可否認甘尚川字字誅心。
“婚姻從來不能保證愛情,但是它有個很大的好處,可以保證利益。你是律師,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不是嗎?”
“那我怎麼能保證他不會再來追求你?”
甘尚川深吸一口氣,“任他支離狂悖,任他顛倒頗僻,我自八風不動,我自心如磐石。”
“你保證?”
“我保證。”
所有的人都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做著不同的事情,看起來他們毫無相關。例如YOYO接到電話之後給MARO的郵箱發去了一封加密的郵件;例如兩個明明該是情敵的女人在院子裏一場看似無關痛癢的談話;例如白昭在知道陸東皓死訊後猶如迷路的旅人瞬間失去了方向,一個迷失了方向的人會忽略掉身邊的很多細節,比如旗下的酒吧生意低迷,鬥狗場因為風聲太緊關閉,一家典當行工商執照被吊銷……時間仿佛是靜止的,但它又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緩緩流動,身在其中的人並不知道未來到底在哪裏。
我們說過,是一個人總會有過去。這段過去,或許會成為傳奇,會成為故事,但很有可能落在有心人手裏就成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