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不起到底是她這個人打動了他,還是因為她說的那番話打動了他,又或許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聽,他都會答應。但是沒有想到,等到她所說的一切都成真的時候,真正在那個創意園動工儀式上挖第一塊土的人已經看不到這些了。
景然喝了一口酒,放下手裏的投資計劃書。站起身看著窗外的夜景。單單就夜景而言,這座城足以當得上十裏繁華,紅塵萬丈了。
“你們居然躲在這裏?”張曼寧一身黑色長款禮服襯得她的曲線更加曼妙風韻,她施施然走進來,親密地把外套披在景然身上,“劉秘書說他沒找著你,有些著急。”
“拍賣結束了?”
“恩,結果還不錯,尤其是MARO先生獻出的那顆水晶球,拍出了全場最高價。”
“哦?”MARO有些戲謔地聳聳肩,玩笑式地說,“那可是女巫用過的水晶球。”
景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就連張曼寧的神情也有些凝注,MARO察覺到氣氛有些變化,也知道是因為自己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勾起了這位大人物不能碰觸的雷區,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走進了會場。
“聽說她要生孩子了。”張曼寧有些艱澀的開口,即使過了那麼久,還是不行嗎?
景然沒有說話。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有聽到,怔怔看著窗外的風景不發一言。張曼寧站在他的身後,看著窗外的璀璨燈火,是啊,這可不是江山如畫。
“走吧,外麵風大。”景然把外套脫下披在張曼寧的身上,輕擁著她的肩膀走出了露台。
張曼寧僅僅地抓著外套上的一襲衣角,茫然的神情消失,自信與倔強的笑容再一次綻放嘴角。
如果人生是一場又一場的戰鬥,她決不會認輸。
一道突兀的京腔在這間海島客棧響起:
“身騎白馬萬人中,左牽黃,右擎蒼。
一心隻想,王寶釧。
改換素衣歸中原,破天荒,射天狼。
放下西涼,不去管。”
陸東皓放下二胡,想起很多年前,他的父親也是這樣每天早晨都要拉著二胡唱兩嗓子,那個時候他不懂,隻覺得二胡真是一個太不入流的樂器,可是現在,他撫摸著陸老爺子留下的二胡,心裏想著的是如果生的是兒子,他要不要教自己的兒子拉二胡呢?
“今天不是要跟MIKE出海嗎?”甘尚川順手接過他裝二胡的匣子準備給他收好放進櫃子裏,陸東皓看著甘尚川背著他收拾東西的背影,腦海裏蹦出了一句話:閑看窗外庭前花開花落。漫隨海角天邊雲卷雲舒。
前半生顛沛流離,勾心鬥角,玩心計耍權謀,逞勇鬥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這樣一種結局,靜到極境處,是一種修行。會歲月靜好,會前塵盡忘,會如普通人一般執著於生活,而生活就是生活本身,無關仇恨,無關權錢。而誰又會想到呢?真的會有這樣一個女人,放下羈絆,放下糾葛,放下萬丈紅塵,跟著他隱匿海外,過上再普通不過的生活。放下,簡簡單單十一個筆畫,但期間隔的又豈止是十一載歲末晨昏?原來世間,真的有種幸福可以讓人想哭到落淚。
“你怎麼了?好好的發什麼呆?”甘尚川轉過身才發現自己的男人傻傻地盯著自己,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深情。
“老婆,我愛你。”
終於,他還是說出了那三個字。終於,任何的情意綿綿還是躲不過這三個字。
簡單,但絕不單純。
沉甸,但絕不沉重。
在碧海藍天的一艘出海的快艇上,一道嘶啞老道的京腔回蕩在海平麵上:
身騎白馬萬人中,左牽黃,右擎蒼。
一心隻想,甘尚川。
改換素衣歸中原,破天荒,射天狼。
放下西涼,不去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