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禦森道了聲‘知道了’便掛了電話。接下來的一路上,雷禦森的眼神都是陰鬱的,心裏盤算著還能找哪家兌換法器。

他倒是想到了不久前從師明覺那裏得到的藥丸,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和劉淳方是一樣的想法,他也沒聽說過有藥丸可以做到除晦、除厄功效的。

雷家老宅在京郊‘沐山’上,屬於祖宅,山上山下就隻有他們這一家,隻有真正雷家族人才有資格進來,平常人走到山外一裏地就被攔不說,即便繞過崗哨進到山中也會被裏頭的重重機關給困住。

北方雷家自有自己的一套術法和修行法門,既然能被奉為暗地裏的國士,且傳承千年以上,沒點兒真材實料可辦不到。

雷禦森到達老宅正門,丟下車子,在等候已久的前門三管家的引導下快步往西苑走去。

“已經送進‘五雷陣’了,不經用,休長老他們的意思是‘五雷陣’恐怕也已經沒辦法克製,可能需要送進‘七雷陣’中。”三管家一路急說道。

“這麼快?他的身體恐怕承受不住。”雷禦森歎道。

“可不是。二爺這些年身體已經被耗得差不多了。”三管家接了口,“隻是他身上的法器靈器都不行了,新的又沒找到。”

“送去‘七雷陣’即便他能挺住,下回呢?先看看能不能再拖一段時日,我會盡快找到新的法器的。”哪怕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

說話間,這兩人速度飛快地來到了一座獨立院落外。

陸續有好幾個老頭子等在了院子裏麵,看到雷禦森都恭敬地行了個禮:“您回來了。”

“‘七雷陣’不行,還是先用我的靈能壓製吧。”雷禦森對他們說道。

“族長,使不得!就算需要也是讓我們這些老的去。”這幫長老們都是雷家修行者,有親人也有門客的後代,他們算是一門傳承。

“已經用過你們的了,不能再讓你們冒生命危險。”靈能修煉不易,長老們這些年為家族付出的足夠了。

雷禦森領著他們進到中間那個房間裏,裏頭正在進行陣法除厄。地上的‘五雷陣’當中躺著個蒼白瘦削的老者,形容枯槁,狀似骷髏。雷禦森看得很是心疼。

“父親!”他對著裏麵的人輕喊了一聲。

原本一直虛弱地閉著雙目的老者,艱難地睜開眼皮,慢吞吞地交代道:“放、放手、吧……把,把我煉化……”

“我可以吸收轉移父親身上的東西。”雷禦森道。

“胡鬧!”老者加重了語氣,“你,你早晚……早晚會,會如此……我,這是我……我的劫數……”

“我當家十幾年了,這些年本該我由承擔的也都被您給擔了下來……父親,也該讓我替您盡盡孝了。”

“族長不可動此心思!!”長老們紛紛正色。

雷禦森回頭和他們分辯:“難道就讓我這樣看著?”

“雷部族長各有各的劫數。您今後的大劫還多著呢,您身上肩負的不光是家族,還有……”長老們停了一下抱拳敬天,“請務必,謹言慎行!”

雷禦森無言以對了。家族、國家、民族……未來一座比一座大的山都得扛到他的肩上……他現在真的隻能在一旁幹看著,認了這命數嗎?

“還是送‘七雷陣’吧!”長老們道。

雷禦森不忍心,他父親這種身體‘五雷陣’都受不住,何況‘七雷陣’?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別讓他再繼續受苦。父親從二十歲後就肩負太多……不能讓他到最後都隻一味地承受著痛苦。

“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族長!說不定二爺能撐住呢。”長老們苦口婆心。

‘死馬當活馬醫……死馬、活馬……’雷禦森有點兒難以決斷地將手揣進衣服口袋中。突然,他的手指尖兒碰觸到了什麼東西,順手掏了出來。

透明證物袋中那顆紅豆大小的藥丸讓他的眼神一下變銳利起來。清障丹?那位仙人一樣的師兄不久前給他的。能,試試嗎?

試試吧!即便不行,以父親如今的身體,任何藥物也能讓他少受點兒苦。

思及此,雷禦森橫下心來,小心翼翼地將那顆黑棕色藥丸倒在手心,朝陣法當中走去。

其他人看到了他手心裏的東西,沒有多說什麼。或許,這時候一顆藥丸才是真正的抉擇。他們這些人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雷禦森蹲在了雷父身邊,貼心地用半邊胳膊墊起雷父的腦袋,看進了對方的眼睛深處:“父親,我這裏有顆藥丸……”

雷父笑了,是那種終於要解脫的笑,他迫不及待地張開嘴,“記得,一定要及時煉化我的屍首。”或許是心態放鬆了,他竟然一口氣不停頓地說了句完整的話來。

雷禦森鄭重其事地點頭,將捧著藥的手心貼上了雷父發白皸裂的嘴唇。

雷父自己主動將那顆藥丸給含住,沒有猶豫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