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到,他今兒個脾氣這麼衝,阿羽,你就暫時先去廚房忙一陣子,我叫人給你吩咐些輕點的活兒,等過幾天他心情好了,我再把你叫回朝暉院伺候。”
杜子胥將人帶去廚房的一路上都在叮囑,姬羽隻是默默點著頭,順帶觀察這周家的布局環境。
“……他既肯要你來做活,想來也是接受了你們家這樣的補償方式,我待會兒就回去告訴你爹娘,好叫他們心裏有個數。”
“多謝杜叔。”
姬羽到了後廚丫鬟們住的地方,將粗布包裹擱在了一旁,許是杜子胥特別照顧,她這裏居然是挺寬敞的一人間。
“將就著住吧,將來去到朝暉院,可比這裏好上幾百倍。”
杜子胥似乎很愛給她畫餅,張口閉口就是日後回到周今沉那朝暉院,姬羽環視一圈周遭環境,誠懇道:“杜叔,我本就是來贖罪的,能住在這裏已經很不錯了,朝暉院什麼的,那個三爺看起來太可怕了,我也不敢想,我就老老實實在廚房幹活,到他氣消肯放我回家就好了。”
聽她一席話,杜子胥真不知是該說她單純呢,還是單蠢呢。
在廚房日複一日地做活,到不得周今沉眼前,她拿什麼討周今沉的歡心,又如何叫周今沉願意放了姬家?
他搖搖頭,告訴姬羽:“我記得上回去你家吃飯,那一桌飯菜都是你做的,正好其中有幾道是三爺愛吃的,我待會兒告訴你,你記下來,中午就給他好好露一手,知道沒有?”
“知道了。”
杜子胥的妻子李嬸正是周家廚房的管事,他正想帶姬羽再去見見李嬸,便聽外頭鬧哄哄的,似有什麼事情吵起來了。
“你先待著,我去瞧瞧。”
杜子胥徑自張望了一眼,向外頭走去。
“杜叔!你來評評理!”有人見到杜子胥過來,忙嚷嚷地更響亮了,“翠濃見我昨日去給三爺送了幾回飯菜,多留了會兒,今日便要搶了我的活兒,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喊話的丫頭是個新來的,叫翠青,平日裏便是這廚房的打雜手下,專往各個院子裏頭送飯跑腿的。
之前她和另一個丫頭翠濃負責的都是太夫人素月齋那邊的飯菜,昨日卻忽然被調到朝暉院去了。乍一見到如今府中唯一的男主人,雖坐在輪椅上,卻仍不敗矜貴傲然的氣度,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少女自然便春心蕩漾了一會兒,擺盤布菜的時間也拖的久了一點。雖然最後是被嫌棄地趕出來的,但她一路都是美滋滋笑著回到廚房的。
同樣是伺候主人家的,翠濃就不樂意了,想著她都見過了如今家裏唯一一個男主人,自己怎麼著也得去見見,當下便和她搶起了活計。
兩人爭執不下,杜子胥靈光一閃,喊來姬羽。
“你們把東西交給她,讓她送到朝暉院去。”
兩個丫鬟一見到姬羽,當即便啞了聲。
怎麼說呢,世間怎麼能有這麼好看的姑娘呢?
絮城這種江南重地,專出美人,大家都是知道的。平日裏慣喜歡在外拋頭露麵的美人,她們見了也就見了,並未覺得有多驚豔,畢竟她們自己的容顏,在外人口中也能擔得起一句清秀,比起那些所謂美人,其實也沒差多少。
可是眼前這個不同。
她一張臉,幾乎未施粉黛,五官明豔卻不媚俗,形容昳麗卻不張揚,標準的鵝蛋臉精致小巧,少一分寡淡,多一分豔俗。
幾乎所有的姑娘跟她站在一起,都會相形見絀。
何況,她身上的蠶絲布料,一看就不是普通丫鬟該穿的,比她們的粗布麻衣可要好上太多了,說不定,本就要送給三爺的。
本還有些怨言,覺得白叫她人得了便宜的兩人,此時俱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行吧,權且讓這樣的美人去三爺身邊試試,萬一三爺連她都不收,那她們豈不是也沒必要再自討沒趣了?
翠青嘟嘟嚷嚷,將食盒遞到姬羽手上,“最上層是龜苓膏,郎中吩咐過要先吃,然後下麵是一些蜜餞和糕點,再下麵就是八寶藕粉,三爺嘴挑的很,多一口少一口都不吃,你可得伺候仔細了。”
“是,多謝姐姐指點。”姬羽溫聲細語,與她和善地笑了笑。
這樣絕色的美人與自己說話,還稱自己做姐姐,翠青隻覺有些不好意思,擺擺手大方道:“哪裏哪裏,你快去吧,眼看著半上午了,茶點若是沒有準時送過去,三爺可是要生氣的。”
“是。”
杜子胥對眼下情況十分滿意,暗歎這姬羽和翠青都挺上道,默默頷首之際,卻聽一旁的翠濃嘟噥道:“長的好看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去送回飯菜,腰板挺的跟要去打仗似的,一看就沒見過世麵,緊張成這樣。”
不過是些小姑娘之間的酸話,杜子胥本沒往心裏去,聽到後頭卻覺有些不對勁。
是啊,姬羽這走路的姿態,是不是越來越板正了?
原在姬家見她,她是兄弟的女兒,也不好多瞧,如今這樣看來,這姑娘姿態倒是越發似鬆柏了,聘聘婷婷,好不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