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太監手腳極為麻利地走上前來,一個像捉小雞一樣一把將我撈到懷中,另外一個緊隨其後像是護法。我扭過頭去,依依不舍地望向身後的好友們,那一雙雙眼睛愕然、凝重地注視著我,感覺就像是一場訣別,適哥哥、偲哥哥竹林,美好而溫暖的他們漸漸遠去,消失。
我突然意識到了孤獨,這種感覺在我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時候感受過,我的眼淚嘩嘩地流下來,麵前的視野一片模糊,傷心地趴在小太監的肩上大聲哭了起來。
過去那個我經常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旅行我很習慣孤獨,最擅長自言自語。我習慣身處陌生的環境,可身邊親近的人卻沒幾個,因為偶然遇到的一張張臉,十個裏麵有六個機器人。
我總覺得機器人都是些被程序員操縱的家夥,如果他們的智能內核來自於同一家製造商,連說的笑話都一個樣,對於那些個能讓程序員笑一次、笑兩次甚至一直笑下去的笑話,我聽完隻能皺皺眉。
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遠離了孤獨,孤獨遠離了我,突然間的孤獨冷清,我反倒不適應了。
抱著我的小太監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小祖宗,現在知道怕了?那回鶻王子就是當今聖上都不會動他一個手指頭,你居然把他的腦門給敲破了!唉,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話又說回來,他那副得意洋洋欠揍的模樣,我也想揍他,可誰敢呢?!”這話聽著不知道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但我莫名覺得自己成了敢為天下先的‘巾幗英雄’,比皇帝爺爺還厲害。
後麵的太監年紀稍微大一些,“沒被打板子已經是大幸了,十下板子打在屁股上,保管讓你一個月內落不了地。”他們倒是經驗豐富,我哆嗦了一下,“福公公,板子有多大?”
走在後麵的福公公,抬眉看著我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得了,皮又癢了,想要見識一下是吧?自從跟著殿下搬進這個院子,就沒哪個皇子公主被打過板子,你差點就成了第一個!”
我吐了吐舌頭,“那去祠堂裏麵壁思過呢?”
小太監見我不哭了,摸摸我的腦袋瓜,努力回憶了一番,“這府裏頭最大的孩子就是你的適哥哥,從小懂事上進,怎麼可能被關進去麵壁思過?邈兒是嫡長子,知書達理,溫文爾雅,調皮蛋就數偲兒和連兒,那也是被他們的母親打屁股,至於說那些公主們,更不可能。”
說到這裏,眼睛眨了眨,驀地恍然大悟,“這府裏頭的祠堂也就是每逢清明、端午、重陽拜祭祖先的時候派上用場,這些年來,倒真沒關過誰——你是頭一個。”
“哦,”我皺了皺眉,看樣子我還是破了一個記錄,不知道應該是羞愧還是驕傲,從心底裏來說,我想揍的人還多著呢,黑小哥、熱娜王蓉,隻要誰來招惹適哥哥,我就想揍他或者她。可每次揍人的成本太高,不是被揍就是麵壁思過,這樣下去,我那聰明可愛又乖巧的形象怕是不複存在,殿下肯定不會讓我嫁給適哥哥。
看樣子我還得忍。
說話間,傳說中的祠堂到了。我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個地方,高牆大院,朱紅色的院門上方掛著一張黑色木匾,上書四個金色大字:“李氏宗祠”。
跨進院門,一個清幽雅致的庭院映入眼簾。湛藍天際下,一株高大的銀杏樹矗立在院牆邊,巍峨挺拔,樹枝上,銀杏葉滿目金黃。銀杏樹下,種滿了各色菊花,清冽的菊香撲鼻而來。
這地方還不錯,幽幽然,似乎就是專門供人麵壁思過的,我覺得在這裏待一天也沒問題,但我不能保證那些菊花會毫發無損。
這兩個太監可沒工夫陪我瞎逛。“小祖宗,來,”我的腦袋被掰到了應該麵對的方向,麵前是高大的神台,有三層,每層上麵整齊排列著一張張木質牌位,牌位前麵供著長明火。
我四下張望一番,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庭院後麵的廂房中,“福公公,祠堂裏麵不是應該給祖宗供奉食物的嗎?我記得應該有紅燒豬爪、七巧點心還有應季的水果,現在正值秋季,祖宗們肯定想要嚐嚐蜜梨、柿子、葡萄”一邊數落著這些美味兒,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巴巴地望著福公公。
“小祖宗,逢清明、端午、重陽這些節日拜祭祖先的時候有食物,平日裏沒有。”
“可祖宗爺爺們平日裏不用享用嗎?難道一年就吃那麼幾次?”我為李家的祖宗十八代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