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宜人的春日,天下初定,長安城內百姓逐步恢複安定的生活,來自全國各地、乃至周邊各國的商旅行客在街市中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郡王府在今年的早春二月,迎來了第一個孩子,府內顯得愈發春意盎然,充滿歡聲笑語。過了申時,融融春光下,王府後園內繁花似錦,一叢一簇的牡丹芍藥綻放著五顏六色、嬌豔欲滴的花朵,後園中央蓮池內的蓮葉已經發出一片片嫩葉,星星點點地探出水麵。
蓮池畔的草坪上一群濃妝豔抹、裝扮華美的麗人正在賞花,當中一位身著一襲描金紋牡丹大紅墜地長裙,烏發高髻,髻上點綴著金銀珠飾,在明媚的春光下燦然生光。麗人身旁一位宮娥模樣的女子懷中抱著一位剛剛滿月不久的嬰孩,此刻正好可以曬曬太陽。
一位身著墨綠色錦袍的男子佇立在嬰孩旁,眼眸中充滿著慈愛和喜悅。正當眾人說說笑笑的時候,耳畔傳來宮人那尖細的嗓音,“殿下,二殿下求見,已經在書房等候。”
“二弟找我?”他們雖是兄弟,不過這位二弟的性格沉靜而敏感,平日裏與他的交往並不頻繁,李適微微一怔,隨即邁步往書房而去。書房在王府的中院,沿著寬敞的雕花廊道,穿過府內重重院落,眼前出現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沿著竹林中那蜿蜒石徑走到底,便是書房。
“二弟尋我有事?”李適大步走進書房,修俊的麵龐上洋溢著笑容,可麵前的李邈卻顯得心事重重,“大哥,雪兒有消息了。”
“什麼消息?”李適一聽,急切地走上前,幽邃的眼眸中閃爍著驚喜,“咱們找了她五年,上天庇佑,她在哪裏?”
“是這樣的,前幾日我收到消息,雪花鴛鴦鍋的陸掌櫃和他的妹妹陸穎已經回到長安,店夥計一個個興高采烈,接連三日,那家店每天都有歌舞表演,還有慶祝活動,總之,生意比過去還要火爆。
“因為當時雪兒跟著他們一同離開長安,如今他們回來,我想著雪兒肯定也回來了,既然她沒有來找我們,於是我便去找她。可她不在那裏,我詢問了相熟的夥計,他告訴我,‘隻見到陸家兄妹回來,卻沒有看到雪兒。’
“於是我問他,‘你們有沒有問陸掌櫃雪兒為何沒有回來?’他說,‘問了,可陸掌櫃和穎兒姑娘對這個問題都諱莫如深,並且告訴我們一旦外人問起就說不知道。’”
“大哥,你怎麼看?”
李適眸光倏然一黯,聞言低眉垂目,麵容陰晴不定,幽幽一歎,走到窗前,望向那窗外的茫茫天際,眼神中溢著令人難以覺察的傷感,過了良久,輕聲低語,“當日我正在趕往長安的途中,本來第二日便可以見到她,隻恨世事難料,這些年她定然曆經艱難險阻,心中定是在責怪我她若有事,陸家兄妹與她感情深厚,必定悲痛不已,他們諱莫如深隻能說明一件事,她活著,但是她不想再見到你我。”說到這,心中揪然一痛,如同針刺一般陣陣刺痛撕扯開來。
“大哥,當日阿娘將她可這一切都過去了,阿娘她悔之晚矣,鬱鬱而終,父王心裏麵也一直掛念著她,她若知道這一切原委,應該會諒解,她會回來的,隻要我們能找到她,當麵說明一切,一定能夠把她帶回來。”
平康坊,雪花鴛鴦鍋店內五樓牡丹閣。“二位官人,您看,這五樓的牡丹閣與二樓完全一樣,你們”一位夥計身形瘦長的夥計將李適和李邈引入房內。
“請雪兒姑娘過來,”夥計驀地一愣,朝佇立在屋內二人望去,明熙的春光從窗外映入,一位身著一襲月白蜀錦暗花長袍,麵若冠玉,看上去溫和儒雅。另外那個冷然發聲的、身著一襲雨過天青暗花雲紋錦袍,身形巍然如同山嶽一般正佇立在窗前,修俊的麵容透著冷意,幽遠的眸光定定望著遠方,雖然隻說了一句話,可周身卻散發著不怒而威的淩人氣勢。
見夥計沒有反應,他不耐煩地轉過身來,厲聲吩咐道:“我要見雪兒姑娘,”
夥計滿臉堆笑地走上前來,殷勤地說,“二位官人,雪兒姑娘我也想見,可她根本就不在長安,想見也見不著啊。”
“那位瘦猴回來了嗎?”
“聽陸掌櫃說郭大哥前往靈武投軍去了。”一聽得郭銑的下落,李適愈發肯定心中的猜想,麵上卻依然波瀾不驚,“讓你們陸掌櫃過來一趟。”
不一會兒,一道身著白色衣袍的身形走入,李適抬眉上上下下打量著麵前的男子,五年未見,這個陸掌櫃跟過去相比已經迥然不同,身形峻拔飄逸,赫然是一位翩翩公子,他和顏悅色地笑道,“陸掌櫃,五年不見,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