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大學有什麼好上的,”林震海歪靠著白色餐桌,手肘搭在上麵撐著半臉張,低頭晃腦地抱怨,“不如找個alpha嫁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給我這個老丈人找個體麵的工作。罷了罷了,先拿錢給我,我回去給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耳邊絮叨叨的聲音飄遠,林旬鶴怔愣地看著麵前用高大身軀籠罩自己的alpha,淚濕的眼睫顫了兩下。

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心裏、眼裏、耳朵裏,唯有麵前這個人。

“別哭。”

韓熾又說一句,把手絹輕輕印在林旬鶴的眼尾,沾了點晶瑩的濕潤。

這時候,一直絮叨不休的林震海聽見聲音,抬起了發沉的腦袋。一看身旁驟然出現的氣場強大的alpha,頓時挺直腰杆,來了精神。

他直勾勾地打量韓熾,隨後目光在高大alpha和自家兒子身上逡巡。

不一會兒,那雙被酒氣熏得渾濁的眼睛綻出一道精光。

“小鶴,”他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這位是?”

林旬鶴一聽,陡然從飄飄然的幸福中驚醒過來,轉瞬間,臉上的迷茫已被驚恐取代。

他不知韓熾何時出現,不知剛才父親的那些話被他聽見了多少,更不願被他看到自己難堪狼狽的樣子。

自己和他,地位懸殊,就連身體精神力的等級亦是天差地別,如今還被他撞見自己有這樣一個地痞無賴的父親。

林旬鶴心中那點僅存的卑微自尊心碎了一地。

對啊,自己的確配不上他。

“先生,您是要買甜品嗎?”藍色格紋手絹被他迅速塞進圍裙兜裏,語氣禮貌客氣,就好像從不認識韓熾一樣。

接著不等韓熾反應,轉過臉對林震海說:“你等會兒,我那裏還有點錢,我去給你拿。”

他並不回答林震海剛才的問題,說罷走向店裏,腳步急切。

“嗬。”看著自家兒子拙劣的演技,林震海冷哼一聲,望著店麵的方向說:“小子,估計你也就是玩玩,玩可以,但咱家小鶴可不是給你白玩的,玩膩了,分手費可不能少。”

韓熾難以想象,這般無恥下作的話,竟然從一個父親的口中說出來。而源於現實中林震海而轉移些許在這位身上的幾分尊敬,也在此刻消失殆盡了。

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林旬鶴的父親!

韓熾側過身,冷冷地注視著林震海厚顏無恥的笑臉。一雙黑眸本是極冷的,恨不得將麵前的人狠狠揍一頓,然而幾秒鍾後,韓熾卻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淡聲回應道:“可以。”

林震海見他識趣,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時林旬鶴拿上背包走了出來,低頭快步走到林震海麵前,把一小遝錢塞到林震海手裏:“這裏有八百塊錢,剛給同事借的。先前的工資都存到學費的賬戶裏了,等發了工資我再打點錢給你。”

“父親,你快回去吧。”

最後這句話,透出祈求的意味。

林震海本來的確是為了要錢來的,然而此時情況已超出預期,等兒子釣上旁邊這位身份不凡的alpha,他還能缺錢花嗎?

娶回家是不可能了,那當個養在外麵的小情人也不錯啊。

到最後分手的時候,指不定還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分手費,怎麼看,都是件穩賺不賠的買賣。至於林旬鶴是否願意,剛才那副含情脈脈的樣子,可被林震海看了個一清二數。

這兩人若什麼都沒有,他把眼珠子挖出來,當骰子玩。

“好,我回去了。”林震海把錢往褲兜裏隨便一揣,斜眼瞥了瞥一旁默不作聲的韓熾,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隨後邁著晃悠悠的步子走了。

見林震海終於離開,林旬鶴緊繃的肩膀驟然放鬆下來,深深地籲出一口氣。

這個時候,他才有精力思考怎麼去麵對身旁的人。

“韓先生,”他仰臉望著韓熾,“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說不認識您的。我是怕,給您帶來麻煩。”

“嗯。我知道,沒關係。”

韓熾麵容沉靜,顯得毫不在意,很快又說:“你衝咖啡的技術怎麼樣?”

“咦?”林旬鶴不明白韓熾突然這麼問的意思,疑惑地回道:“還可以吧,我比較擅長卡布奇洛。”

“那來一杯卡布奇洛吧。”韓熾難得和顏悅色地笑了笑,“先前那杯黑咖啡實在太苦了,跟吃藥似的。”

這張微笑的麵龐,這種略帶玩笑的親近語氣,是林旬鶴不曾見過的另一麵。與初見時尖銳迷人的冷峻不同,此時的韓熾好似午後最溫煦的陽光,用愜意的溫暖輕撫他的心間。

那些惴惴不安、惶惶困頓,在這一刻,都不見了蹤影。

林旬鶴抓緊這片刻的輕鬆舒意,舒展開笑臉:“好,我去給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