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得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西氬從睡夢中醒來。
剛睜開雙眼,西氬立刻無比清醒。他迅捷地翻了個身,讓四肢著地、趴伏在地麵,輕輕活動著有些僵硬的頸部,向前看。
前方,除了黑色還是黑色,周圍寂靜得可怕。
許久,西氬都保持著同樣的姿勢,黑色的瞳子偶爾會反射出丁點兒的流光,他在期待著什麼?
不知過去多久,終於,在前方分不出遠近的地方,出現一個黯淡的光點。光點很細、很小、邊緣有若隱若現的藍色光暈。
西氬微微一笑,四肢並用,熟練地朝那處光點爬去。
他爬行的速度極快。光點在逐漸變大、變亮,四周漸次顯現出柔和的層次與輪廓。
這是阿爾忒星球上一顆古老的熔岩管,管道細而狹長,炙熱的岩漿曾從這裏流過,沿途壁麵留下五彩斑斕的條狀紋路。
夜間,為了躲避危險,西氬不得不蝸居與管內;而到了白天,他則需要出去工作覓食。從昨晚到現在,西氬一直都蜷縮在這個又黑又細的管子中。現在,他急於爬到地麵上去,活動下僵硬的四肢。
西氬爬得很快,壁麵上那些帶狀條紋仿佛活了一般,翻滾扭曲著像前伸去,前方的光點越來越亮,越來越大。
噗通一聲,西氬終於翻出洞口。他愜意地在地上打了個滾,伸展四肢,躺在地麵上稍作休息。
遠處弧形的地平麵上,藍色的母星露娜已經升起,將舒適的、微溫的光線灑向整個空間,普照萬物。
鐵灰藍的天幕下,一顆巨大的鄰星掛在西氬右側。它有一條非常惹眼的、巨大的淡金色星環,那是由無數破碎的隕石、星塵以及冰塊所組成。
再遠點的地方,則林立著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行星。
所有的星球、天體、隕石和星塵,全都貪婪地吸收著來自母星露娜的能量,漫反射出耀人眼目的五色之光。
休息片刻,西氬爬起身來。他餓了,亟待吃些東西補充能量。
西氬的阿爾忒星球,實在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小行星。因為質量過小,它甚至得不到足夠的動力將自己旋轉成漂亮的圓球。
這樣一個小不點,無法與空間中的大塊頭競爭,因此,阿爾忒常常被排擠在宜居區之外。
所謂宜居區,是圍繞母星露娜形成的,適宜生命存活的區域。距離母星太近,不僅十分炎熱,而且會有強烈的恒星風和導致傷害的粒子流。而距離母星太遠,又整日處於暗黑和寒冷之中,得不到足夠的能量滋養星球上的有機生物。
彼時,阿爾忒星球上的食物少得可憐。
不過,這一切隨著西氬在阿爾忒出生並長大,正逐步得到改善。現在的阿爾忒,甚至已經擁有一條簡單的食物鏈,養活著星球上為數不多的幾種生物。
這一切,都得益於西氬那極其特殊的體質。
翻過前方幾塊又大又硬的岩山,西氬來到他位於阿爾忒星球的食物基地——巫奈爾平原。
雖然號稱平原,其實不過是快平整而開闊的土地。平原的表麵覆蓋著層鬆軟的泥土,藍光照耀下,土壤呈現出柔軟而細膩的質感。白日陡然升高的氣溫,在地麵上蒸發出陣陣潮潤白霧,彌漫著食物的甜香。
西氬深吸一口氣,咽了口唾沫。
他蹲下身,瞄準某點,開挖泥土。一會兒功夫,地麵被西氬刨開一個深坑,旁邊則堆出個小小山包。
突然,西氬眼前一亮。
深坑底部露出半截圓滾滾的果子頭。這果子看起來汁水充溢,極其新鮮,表麵散發著淡藍色的柔和熒光。
藍蓮果——西氬在阿爾忒星球上唯一的食物來源。
小心翼翼地,西氬扒開果子周圍的泥土,翻出顆與之相連的藤蔓,然後順著藤蔓,繼續向下挖。
當地麵上的土堆有半個西氬那麼大時,西氬收獲了十幾枚拳頭般大小的藍蓮果。這些,就是他一整天的食物補給。
西氬餓壞了。他迫不及待地啊嗚一口,咬掉大半個藍蓮果,泛著熒光的乳白色果汁順著嘴角流下,西氬用他沾滿泥土的食指抹掉汁液,又不舍地放在口中抿咂。
食物代表著能源,對空間中的所有生命都十分可貴。
連著幹掉兩個藍蓮果,饑餓感消失,西氬感覺好多了。他將剛剛挖出來的那條藤蔓捋了捋,然後順著深洞的坑壁均勻盤好,防止它們在中間打結,最後,再將旁邊那一大堆土重新回填至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