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阿果與程懷智來到殿前,一抹身影從殿內緩緩走了出來。
“伯伯。”程若魚看向一臉擔憂的程懷智,她眼眶微紅,神情倔強的道:“陛下撤了我執劍人一職,我這就要出宮,伯伯保重!”
“魚兒…”程懷智直跺腳,頓時又是生氣又是傷心,兩眼發暈身子直哆嗦地看著程若魚從他身邊執劍離去。
傅阿果端著湯藥不方便上前阻攔,她看了一眼那遠去的挺直的纖細的背影,再看向身旁已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程懷智,她歎了口氣,安撫道:“別哭啦,說不定過個半月,陛下就回心轉意叫執劍人回來了。”
程懷智瞟了眼傅阿果,不知道為什麼,這丫頭就算說句屁話也有本事能讓人莫名其妙感到心安,他用袖子抹了把老淚,帶著哭腔的催促道:“阿果姑娘還是快把藥湯送進去給陛下吧。”
傅阿果點點頭,端著湯藥走了殿內。
雕刻精美的香爐中燃燒著安神的沉香,煙氣繚繞中那抹明黃的錦緞,深沉,寂靜,暗藏著不被旁人察覺的情緒。
傅阿果小心翼翼地把湯藥端至齊焱麵前的案台上,對上他那雙淡漠的黑眸,她心口莫名抽了一下,竟是有些無可奈何。
他身為大興天子,九五至尊,卻始終受製於閹奴,做的每一件事都出自於無奈與逼迫,他是不是也曾在寂靜無人的深夜有過一絲痛苦?
她靜靜地望著他,輕聲道:“陛下是不是很難過。”
齊焱不搭理她,他不喜歡她用這種眼神看他,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需要別人來評判,但他剛對著榆木腦袋的程若魚發過一頓火,他不想再讓傅阿果這個小辣椒把自己嗆到。
他默默的端起湯藥喝了口又緩緩放下,嗬,這藥苦的不得不讓他懷疑她是不是存心不想讓他好過。
他淡淡的道:“你是不是也想忤逆朕,然後離朕而去?”
傅阿果瞬間張了張小嘴,默了又閉上,然後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齊焱竟是看懂了,他的心忽然狠狠地一沉,沒有什麼血色的雙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傅阿果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出禦書房的,齊焱後來一句話也沒再對她說,她好像明白到他真的生氣了,可她不想騙他,她遲早是會離他而去的,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她總有一天會回到屬於她的世界。
天色暗了下來,烏雲重重疊疊,似乎有一場暴雨將至,傅阿果略顯沉重的站在殿簷下,心裏怔怔地生出一絲從未有過的難受。
……動什麼不好,非要動真心,真是自作自受,活該!!
她想罵醒自己,可是她發現,她早已陷了進去。
——
數日後,楚國公府上。
仇胭脂查出關嫵背後的幕後主使牽扯到八年前的朝露之變的黨派紛爭。
“竟然是他們……”仇子梁翻看著卷冊,嘴角抽搐一下,極度不屑的笑了笑:“這幾個人當初想擁戴的新帝可不是齊焱,而是鞍王。”
“什麼?”仇胭脂故作不明所以,一旁傾聽顯露出吃驚之色。
仇子梁歪著身子緩緩靠著枕榻上,慢悠悠地細說道:“他們還連夜召集了所有大臣,可惜還是被我搶占了先機,在先帝靈柩前讓齊炎繼承了皇位,後來他們為了保住鞍王,竟然沒有效忠齊焱,而是投靠於我,讓我可以一邊牽製齊焱一邊保住鞍王的性命。”
“原來他們早有預謀。”仇胭脂附和道:“隻是他們投靠了爹爹,為何又要刺殺爹爹?”
“哼!應該是這幾副畫的緣故了。”仇子梁一臉嫌棄的抬手指了指茶榻前的幾副畫卷,厭惡的道:“想必是看出來齊焱與我有了隔閡,而這個時候齊焱還給他們送畫就是有意拉攏收買他們,於是這幾個蠢東西便策劃在壽宴上刺殺我,想暗中給齊焱表個態。”
“這,未免也太蠢了,女兒覺得從中是不是還有什麼原因?”仇胭脂冷靜地緩緩道。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都不可能活得過今夜。”仇子梁抬袖一揮,殿外聽命的神才軍首領走了進來領旨。
“知道我為什麼能活到現在嗎?”仇子梁看向微微失色的仇胭脂,陰側側地道:“因為我從來不會給敵人有反抗的機會。”
“都殺了。”仇子梁抓起茶榻上的名冊扔向神才軍首領,又躺了回枕榻上,閉目養神。
神才軍首領轉身離去,仇胭脂略顯僵硬的微微躬身便要退下,卻聽仇子梁閉著眼睛對她再道來話:“傅阿果那邊的人都查到了嗎?”
仇胭脂有一瞬間感到了恐慌,她深吸了口氣,默默的道:“之前派出去的人都有去無回,是女兒思慮不周,請爹爹再給女兒一些時日。”
“唔,齊焱已經與我有異心,鞍王可不能落在他手裏,你還需派人先把鞍王抓回來看守好了。”仇子梁最後道。
“是。”仇胭脂應道,心中終是鬆了口氣,緩緩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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