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桓被派去西南不到兩個月,這邊與中原簡直不可相提並論。他不敢相信宋國還有這樣窮困的地方。這裏山多路險,交通極其不便,人們大多是生在哪裏長在哪裏,從未出過自己的村子。見過的外人大多隻有州府派來的官員,吃穿也很簡單。若是收成不好,餓死幾戶人家也是常事。趙承桓曾經心裏想的那些雄偉計劃幾乎是在一瞬間破滅,百姓連飯都吃不飽,還想要求他們做什麼?趙承桓突然意識到,皇帝並非權利的象征,而是責任的重擔。他得做些什麼來改變這些!
趙承桓變得積極起來,戶部侍郎慢慢也對這位皇子刮目相看了。剛出發的時候,看得出他是百般不願,有事也不太上心,逐漸深入西南腹地,看過民間疾苦,他肉眼可見的成長了。變得問題多了起來,很多事也會讓隨從記下,聽說每天很晚才會歇燈,大概是在用功吧!如果他能如此下去,也算是天下幸事。
趙姝妤在元明宮潛心學習,閉門思過。兩個月裏她看了很多書,也想了很多事。曾經的自己看這些,隻會覺得有理或是略顯迂腐,卻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如何如何,學習浮於表麵,止於記憶,根本沒放進心裏。現如今重讀一次,倒是有了更深的體會,怪不得人說書讀萬遍始神通。她覺得自己的修身養性非常有效,和最開始不同,她現在完全不覺得苦悶,感覺一個人看書寫字也別有樂趣,麵對很多事也可以虛心對待。前幾天趙婧汐來看自己,以前覺得這位皇姐古板嚴肅最是無趣,可現在聊起來倒是發現趙婧汐行事穩重,端莊大方,對自己嚴格要求,恪守禮節,她開始敬重這位皇姐了。
皇後和蘭妃也發現了趙姝妤的變化,變得平穩了許多,有的時候蘭妃想讓她去院裏走走,別老窩在房內,趙姝妤也會拒絕,說自己閉門反思,不可貪玩。這倒是擔心壞了兩位母親,是不是罰得重了,給孩子弄傻了?皇後便向皇帝求情,想讓他早日放趙姝妤出來。皇帝一聽趙姝妤哪也不去就在房裏待著,一時也有點兒心疼,便前去元明宮看她。
皇帝來時李婭已經提前給趙姝妤通報過了,趙姝妤在門口等著,皇帝進來便看見瘦了一圈的趙姝妤正在給他行禮,搖搖欲墜的感覺馬上讓皇帝心疼了起來。
“思嘉今日可是在怨父皇?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怎麼瘦了這麼多?”皇帝把女兒扶起來,關心得問這問那。
“兒臣從沒有怨過父皇。兒臣沒事,隻是近日思考了很多,大概是思慮過重,有些憔悴了。”
皇帝看女兒變得確實不一樣了,感覺整個人安穩了許多:“思嘉既已知錯,剩下的禁足就免了吧!”
“不可,兒臣犯下過錯理應接受懲罰。您免了我的責罰別的兄弟姐妹便會心懷僥幸,無視父皇威嚴,這就得不償失了。”
“……”皇帝覺得自己被女兒教育了,一時無言以對。抬頭看見桌上擺著筆墨,一時好奇便走過去想看看女兒在寫什麼。
趙姝妤看皇帝要去看她的文章突然緊張了起來,朱程曾叮囑她少議政治,若是被發現恐招禍患。可是現下她也沒辦法阻止啊!
看了幾篇,趙德禎覺得這個女兒真的不是一般人,這文章有分析存在地方權貴弊處的,有分析遼宋近幾年可能再起大戰的,有關心東南水治的……各方各麵均有涉及,這倒是讓趙德禎不明白了,她是從哪裏得知這些事的?
“思嘉,你是如何知曉遼國近年在北疆的這些小動作的?”
“在學堂裏,我與鎮國公府世子楊昭鈺交好,他曾講與我聽。”趙姝妤一怔,父皇不僅沒有生氣,而且還在考慮她這些想法的真實性?
“那這些地方勢力、水利人力、徭役稅賦呢?”
“有一些是太師告訴我的,有一些是我自己觀察加上讀書得出的。”
“你從哪裏觀察得到?”趙德禎越來越覺得,趙姝妤真不愧是天命在身,別人幾句話也許隻是閑聊,她居然能想這麼多。
“年節宮宴,各州知州回京述職,我曾聽他們談起一些富貴人家竟是連他們也動不得。後來我從書裏看到,這地方氏族從古就有,有了些感想便寫下來了。”趙姝妤後背出汗,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還是修煉不夠嗎?
“思嘉,父皇問你個問題。你不要多想。”
“父皇請問。”
“若是……朕隻是假設,若是朕派你前去遼國和親,你可有能力從內顛覆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