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眼前的是熟悉的布簾,猛然坐起身,貝利發現他還是躺在那張床上。
就呆愣的坐在那裏,不斷掃視著房間的每一處。房間裏還是那麼淩亂,沒有任何可以下腳的地方。
貝利站起身,換好衣服後,站在盥洗池前。
鏡子裏的自己,一臉萎靡,臉頰兩側甚至還有傷痕。青黑色的手印,在脖子上很是明顯。腦袋昏昏沉沉,他就著盥洗池的水,洗了把臉。
冰涼的水珠,刺激了還沒有愈合的傷口,使貝利清醒了很多。
水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台麵上。
“離開!”
貝利透過鏡子,看見了女人的身影。那個被當做祭品的女人,可憐的上一任伯爵夫人。
“離開這裏!”
女人依舊站在那裏,不停的怒吼道。
黏膩的黑泥,從蒼白的皮膚上滲了出來,覆蓋了整個身體。如同泥石流一般,突然坍塌,淌了一地。
“等等!”
貝利喊道。
眼前場景一轉,他發現映入眼簾的還是白色簾布。深深吸了口氣,坐起來,摸了摸之前看到傷痕的臉頰,沒有屬於疤痕的凸起,十分光滑。
甚至房間的布置沒有變過,之前看到的那些都宛若幻覺。
家具還擺放在那裏,畫像還掛在牆上,聖母像的目光依舊帶著憐憫。窗戶兩側書架的書,還擺的整整齊齊。就連牆壁上,之前被他發現的圖騰都隻是一個無聊的幻想。
牆壁上沒有鏡子,也沒有任何黑色的痕跡。
是一個夢嗎?
貝利直勾勾的看著書架,發起了呆。直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他才回過神。
“偵探先生,您已經兩天沒有出過房門了。夫人對此有些擔心,希望今天的下午茶,您能參加。”
奧維利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兩天沒有出過房門了?
貝利聽到後,有些驚愕。片刻後,他緩了緩神,朝著門外應道:“我會如約參加的。”
身上還是之前穿的襯衫和大衣,貝利有些嫌棄的換下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衣物,洗漱後,打開門,準備出發。
一片薔薇花瓣,從換下來的大衣袖口掉落,被風吹到了書架底部,靜靜地等待著有人發現它的存在。
下午茶在上流社會中,是社交的一個重要方式。
參加下午茶的男士需著燕尾服,戴高帽以及手持雨傘。而女士也需穿著正式洋裝,帶著帽子,參與這場十分嚴謹的聚會。
身為客人的貝利,並沒有太過注重這種形式上的沙龍。還是襯衫加上大衣的著裝,十分隨意。
原本正喝茶賞花的薇拉夫人,見到了貝利的衣著後,臉色微微鐵青,手上的茶托被放在了桌麵上,語氣十分不客氣:“貝利先生是對身為主人的我,有什麼不滿嗎?”
貝利沒有理會質問著自己的薇拉夫人,一股腦的坐在了一旁為他準備的椅子上,麵色蒼白:“尊敬的薔薇夫人,我見到過您口中的那個吃人靈魂的怪物了。”
不知道是不是收到心理影響,他總覺得薇拉夫人身上的花香氣更加濃鬱了。除了薔薇花香,根本沒有其他的味道。
哪怕是一旁熱氣騰騰的紅茶。
伊芙端起瓷器茶壺,正在為貝利倒茶。薇拉夫人忽地起身,黑棕色的茶水浸濕了帶有蕾絲花邊的手工刺繡桌巾。
“偵探先生,這是在說什麼話?”薇拉夫人不自然的笑了笑,讓伊芙收拾好桌麵,甚至親自另外給他倒了杯茶,“上次說的那些,我隻是在和偵探先生開玩笑罷了。”
“你不否認鬼影就是上一任的伯爵夫人嗎?”貝利接過瓷質的茶杯,滾燙的溫度從手心傳來,但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麵上還透著一些紅潤。似乎剛才蒼白的臉色,隻是眼花。
薇拉夫人垂下眼睛,歎了口氣:“是,那的確是上一任的夫人。”
桌上很快換了另一個桌巾,伊芙捧著茶壺,站在薇拉的身後,低頭,一言不發。
“聽說上一任的夫人是個牧羊女?”
“是的。”薇拉夫人沒有否認。
貝利沒有想到薇拉夫人的情緒很平靜,有些訝異:“薇拉夫人對上一任的伯爵夫人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偵探先生應該知道,在上流社會中,家族的存在,往往比那些所謂的真愛來的重要。”說到這裏,薇拉夫人的笑容很真實,帶著嘲諷,“牧羊女的身份,給不了她想要的。”
“所以——”貝利反問道。
“所以,她死了。”
貝利挑著眉,沒有想到麵前女人會這麼直接。氣氛頓時有點微妙,兩人之間也沒有人再出聲。
“兩天不見,夫人身上的香氣倒是越來越濃了。”
端著茶壺的伊芙,不知道因為什麼往後退了一步。
吃著點心的薇拉,也沒有回應他的稱讚,自顧自的喝茶。
“下午茶是貴族之間流行的玩意兒,我不適合。甜膩的茶點,也不是我愛吃的東西。”貝利站起身,向薇拉夫人提出了離開的意思,“望夫人有一個美妙的下午茶時間。我就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