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元朔五年，對於漢武帝來說，是有重要意義的一年。這一年，衛青等武將實施漠南戰役，給了匈奴右賢王以沉重的打擊；儒學代表人物之一公孫弘出任丞相，興辦了太學———中國古代最早的高等學府。前者是武，後者是文。武帝在武功兩個方麵，同時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公孫弘，菑川薛城人。出身貧寒，小時放牧過豬羊，40多歲方攻讀《春秋》。漢武帝即位後，征召天下賢良，60歲的公孫弘被選為博士。此後，他曾奉命出使匈奴，回國複命，不合武帝心意。武帝認為老朽無能，不予重用。公孫弘自覺無趣，告病回了老家。元光五年，武帝為貫徹獨尊儒術的國策，再次征召精通儒學的儒生。公孫弘又被推薦上來，再至長安，接受對策。武帝策問治民之道。公孫弘回答說：“因能任官，則分職治；去無用之言，則事情得；不作無用之器，即賦斂省；不奪民時，不妨民力，則百姓富；有德者進，無德者退，則朝廷尊；有功者上，無功者下，則群臣逡；罰當罪，則『奸』邪止；賞當賢，則臣下勸。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
參加對策的儒生共有一百多人。太常官閱了公孫弘的策論，認為是老生常談，近乎迂腐，判為下等。所有的策論呈送武帝審閱。武帝偏偏看中公孫弘的一篇，擢為第一名，親自召見。武帝見公孫弘年近70，體格健壯，精神矍鑠，兀自喜歡，遂再拜他為博士，進而提升為內史。公孫弘老來發跡，喜形於『色』。他在朝廷為官，信奉兩條訣竅：一是逢迎皇帝，二是結納權貴。當時，酷吏張湯深得武帝寵信。公孫弘主動與之交結，彼此互相吹捧，很為莫逆。元朔三年，公孫弘升任副丞相禦史大夫，張湯升任主管刑法的廷尉，雙雙進入高官重臣的行列。公孫弘善於談吐和偽裝，有時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從他口中說出，往往使人一頭霧水，笑不得，惱不得。主爵都尉汲黯為人正直，鄙視公孫弘陽奉陰違、詭詐多變的品行，一次當著武帝的麵，說：“公孫弘多詐而無情，奏事看風，忽東忽西，是為不忠。”武帝責問公孫弘說：“是這樣嗎？”公孫弘“嘿嘿”一笑，說：“知臣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以臣為不忠。”
又一次，汲黯當眾揭『露』公孫弘，說：“公孫弘位列三公，俸祿甚多，而他卻穿麻衣，蓋布被，偽裝儉約，足見其多麼詭詐！”武帝又責問公孫弘說：“是這樣嗎？”公孫弘還是“嘿嘿”一笑，說：“誠有此事。現在九卿中，與臣交好者，莫過汲黯。汲黯所言，正中臣病。臣位列三公，穿麻衣，蓋布被，確有沽名釣譽之嫌。不過，臣聽說古時候管仲相齊，擁有三妻，侈擬宮室，齊國賴以稱霸。晏嬰相齊，食不重肉，妾不衣絲，齊國亦賴以大治。由此看，臣屬衣食與否，並不影響國家大局。今臣任禦史大夫，仍然穿麻蓋布，簡直與小吏無什區別，難怪遭到汲黯譏諷。不過話又說回來，若非汲黯，陛下又怎能聽到這些話語呢？”公孫弘憑著一套虛假的麵孔，騙得武帝的高度信任。元朔五年初，薛澤因為備戰匈奴不力，被免去丞相職務。於是，75歲的公孫弘升任丞相。漢製皆以列侯為丞相。公孫弘並無侯爵，所以武帝頒發詔書說：“朕嘉先聖之道，廣開門路，宣招四方之士，蓋古者任賢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勞大者厥祿厚，德盛者獲爵尊，故武功以顯重，而文德以行褒。著封公孫弘為平津侯，封邑六百五十戶。”先任丞相而後封侯，公孫弘為第一人。公孫弘拜相封侯，名重一時。他很想使武帝在文治方麵有所建樹，因此開閣禮賢，廣延賓客，格外謙恭。其中，他的一大功太學，在中國的教育史上寫下了光彩的一筆。開辦太學的建議最早是由董仲舒提出的。董仲舒在著名的《天人三策》中就說過：“太學者，賢士之所關也，教化之本源也。臣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