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齊光是亡國之君,宋淵能讓他停靈皇宮,送他下葬已是仁慈,自然不會讓他停靈太久。
轉眼,就到了出殯的日子,趙齊光的諡號也定下來了,是個“恭”字。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出殯這日,桃衣沒能去送葬,縮在關雎宮,隻穿上孝衣以表哀思。
聽到趙齊光的諡號是“恭”,她美麗的臉龐上一絲變化也無,隻在心裏暗恨。
那日宋淵問她有關趙齊光的諡號有什麼想法時,她說了“懷”字,其實她原本也沒想著能得這個字,隻是想著宋淵這般能假仁假義,就算不給“懷”,好歹不會太差。
沒想到,卻是“恭”。
恭,尊賢敬讓[1],原是美好的寓意,可隨著王朝世代更迭,這個諡號也逐漸變了味,成了諷刺的意思,多用於亡國之君。
雖然趙齊光也的確是亡國之君,可宋淵定下這個字,簡直其心可誅!
她還真是高估了宋淵要臉的程度。
桃衣心中鬱鬱,在關雎宮裏隨意地逛著,可等她來到後殿,愣住了。
許是老天也覺得趙齊光死的無辜悲壯,出殯這日雨下的很大,天色昏暗,後殿前的院子空空蕩蕩。
她愣了愣,下意識地以為是天色不好,她眼花看錯了,用力地眨眨眼再看,還是什麼都沒有。
她的花兒呢?
那是齊光哥哥和她親手栽種的兩株桃花啊!
去哪兒了?
她忽然瘋了似的衝進雨幕,渾身濕透了,茫然無助地看著腳下泥濘的土,裙邊沾滿了泥。
桃樹沒了,連個洞都沒留下,想要將自己埋葬,都不能。
“又病了?”宋淵驚訝地說。
徐興恭敬地解釋,“據說貴妃淋了些雨,暈倒了,是王嬤嬤送午膳時沒見著人才發現她暈倒在後殿,下午就發熱了。”
他原也在宮裏管著事,隻是與楊洪才有些嫌隙,沒近身伺候趙齊光,如今宋淵住進宮裏,到底需要太監,見他穩重謹慎,便調過來侍奉。
淋雨生病?這是對他給趙齊光的諡號不滿?
他還以為她是個識時務的,竟然也這樣不懂事。
不過麵上是不會苛待這位前貴妃的,叫人請了太醫去看。
但等入了夜,宋淵處理著政事,眼前卻浮現那張絕美勾人的臉,病弱時當更有幾分可憐,宋淵想著就心癢難耐,還是去了趟關雎宮。
“王爺怎麼來了?”桃衣看到宋淵進來,虛弱地掙紮著起來要行禮,宋淵道,“貴妃病著,不必多禮。”
桃衣從善如流地躺回去,抿著唇,“多謝王爺體恤。”
“好些了?”宋淵在旁邊坐下問。
“好多了,勞王爺費心了。”桃衣心中慟著,不想和他多說,她病著,正好有借口不去費心。
“好好的,怎麼淋了雨?”宋淵關心地問。
桃衣心裏一跳,好在她已經想好說辭,慘然一笑,“白日裏妾身無事做,就在宮裏閑逛,卻發現我宮裏種的兩株桃樹沒了。”她說著,眼裏淚光瀅瀅,叫人好是心疼,“那兩株桃樹是妾身進宮後和齊光哥哥一起種的,對妾身來說意義非凡,卻不知被誰給挖了,一朵花都沒留下,連個念想也不給我。妾身自問進宮以來處處與人為善,從不與人結仇,卻不知究竟誰這般恨我,竟要把氣撒到兩棵樹上,它們何其無辜啊。”
宋淵有些意外,他著實不知還有這番緣故。
不過既然不是因為諡號,他心裏的不滿也就沒了,對美人自然也更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