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給爹留了,”霍滿月給自己舀了一碗放在灶台上,一邊往食盒裏裝飯裝菜,一邊氣鼓鼓地囑咐妹妹:“剩下的你自己吃光吧。”
“姐姐要去給隔壁送飯菜嗎?”
“嗯。”霍滿月應了一聲,提起食盒出了門。
陳伯一看是她,立刻笑開了。
“滿月姑娘來了?”
他將院門打開了一些讓她進去。
“我家公子半個時辰前就在盼了,滿月姑娘今日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因為心情不好,隻敷敷衍衍做了一道魚圓的霍滿月頓時一陣心虛。
“陳伯跟雲公子不嫌棄就好了。”
兩人進了堂屋,將食盒擺在桌上之後,滿月才整理了一下語言,道:“前幾日家裏有事,我也亂了心神,隻胡亂答應陳伯幫著整治飯食的事,這幾日細細一想,竟連每日按什麼規格準備食材,陳伯跟雲公子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今日才特地來問清楚,日後也好記賬,陳伯覺得呢?”
陳伯微微一怔:“這倒也是,我一個大老粗,想得竟還沒一個小姑娘周到,可真是難為你了。”
說完又笑:“也是滿月姑娘手藝好,這幾日的飯菜都合了公子脾胃,才忘了考慮這些問題。”
說來也奇怪,公子在府中時,雖不是那種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但對飯食要求也極為精致,什麼菜該用香油什麼菜不能擱醋都有規矩,這些日子倒從沒聽他挑過一個字的不好,每天送什麼吃什麼,絕無二話,實在是好伺候得很。
他跟梁子墨不一樣,不會有什麼貴公子淪落塵下的感慨,隻覺得有這位廚藝好又勤快的滿月姑娘做鄰居,運氣確實不錯。
“說出來不怕笑話,我們家這情況也不敢挑什麼,滿月姑娘平日一家三口吃多少,就按那規格替我們準備就是,你們家吃米,我們家就能吃糠,”陳伯嘿嘿笑著:“我是個不挑的,至於公子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這我倒不甚曉得……”
他是雲家奴仆不假,但當初也不過是個護院,這內宅伺候人的精細活,還真沒做過。
“不如滿月姑娘屈尊,幫忙去問問公子?”
這個時候,雲嶠應該是在書房中。
將飯菜留一半給陳伯,霍滿月提著食盒出去的時候,還在想,這位雲公子似乎除了書房,就沒見他在其他地方出現過。
甚至連書房門都不曾踏出一步的樣子。
也是,生了那樣絕美的一張臉,又偏偏毀了容——換成她自己,怕是也不想出門的。
霍滿月停在門口,敲了敲:“雲公子?”
“進來。”
仍然是那道清冽中帶著點涼意的聲音,又似乎有幾分慵懶,像還未睡醒一般。
滿月便有些躊躇,怕再遇到上次人家在睡覺的場景,在門外停了一停,留了點時間才進去。
雲嶠卻並沒睡覺,而是靠在窗前的木桌上,手中握著一卷書,下巴撐在書卷上,望著窗外發呆。
“讓你進來,怎麼耽誤這麼久?”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也沒回頭,隻懶懶地開口:“今日不是那蘆柴棒一般的小孩子送飯了?”
他說的“蘆柴棒”,很明顯是霍初七。
滿月有點兒生氣。
“我妹妹先天身子不好,所以生得瘦小,請雲公子不要那樣說她。”
雲嶠這才轉過了頭,望著她微微一笑:“生氣了?”
霍滿月:……
霍滿月倒是還想繼續生氣,但這個人不笑的時候看著那樣冷,一笑起來,仿佛整個春日的花都開了,原本有些冷冽的眉眼溫柔地斂起,眸中還帶了幾分足夠讓無知少女怦然心動的多情深情,她竟有種不敢對視的感覺,哪還有心思生氣。
“沒有,”她隻能幹巴巴地回了一句:“雲公子餓了吧?”
雲嶠“嗯”了一聲,將身子側了側,仍舊是笑著看向她,仿佛是個乖乖等著人擺飯的小孩子一般。
霍滿月低了頭,過去將食盒放到桌上。
兩日沒到,她之前收拾好的桌麵又是雜亂一片,各種書籍卷軸四處散落,僅在正中刨了塊兒幹淨地,放了筆墨紙硯,紙上還有淋漓未幹的墨跡,看來進門之前,雲嶠是在寫什麼東西。
滿月不識字,也不知道他在寫什麼,有心將食盒放下就走,看到這樣雜亂的房間和桌麵,心中的強迫症又有些蠢蠢欲動。
天人鬥爭了半天,她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雲公子稍微讓讓,我幫你把桌子清理出來再吃飯,可好?”
雲嶠果然應了一聲,搬著木凳往後挪了挪,托著腮看她忙忙碌碌地收拾桌麵,又將飯菜從食盒中拿出來擺好。
“你放錯了。”他突然道。
“什麼放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