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第26章(2 / 2)

她這麼一說,滿月倒是想起來了。

當初爹要搬家,就是因為娘生了妹妹身子一直不好,大夫說她傷了元氣,恐怕以後子嗣艱難,村裏一些婦人便老在娘麵前嚼舌,說她斷了霍家香火,要害得爹斷子絕孫,娘本來就虛弱,成天聽著這些話更是鬱鬱寡歡,沒兩年便病逝了,大伯二伯受了人攛掇,竟在葬禮上鬧起來,還擺出兩個選擇,要麼娶了他們二嬸子家遠房表妹當繼妻,要麼從大伯二伯家過繼一個兒子養著,霍老爹原本就悲痛欲絕,聽到這些渾話,當場便跟大伯二伯鬧翻了,這才帶著兩個女兒搬到了桐縣。

記得娘在的時候,爹從不喝酒,家裏十幾畝田地都是他一個人幹,還時不時做些木工活拿去城裏賣了改善生活,積累下來倒也小有薄產,後來跟大哥二哥鬧了起來,他一氣之下把田地房舍全交還族裏,斷絕關係搬了家,大概是打擊太大,一瞬之間娘子沒了,半生辛勞落得顆粒無收,剛開始隻是借酒澆愁,漸漸便染上了酗酒的惡習,才變成了後麵的霍老爹。

幸而剛搬來時,他將剩下來的所有現銀買了如今這間小院,否則這一去,兩個孤女連塊立足之地都沒有。

記憶浮現出來,滿月當時就垮了臉。

“我們家的事,不勞二嬸子操心,當初爹是在族人麵前起了誓,同你們斷了關係的,如今我身為後人,自然不好忤逆爹的意思,隻能跟二嬸子說抱歉了。”

說著就要請這幾人出去。

周氏一急,嗓門頓時大了起來。

“這是怎麼說,你爹沒了,你便連親戚都不認了?這事說到哪裏都沒道理!姑娘家家的,連名聲都不要了嗎?你這般跋扈,看將來怎麼嫁人!”

院門原本就大開著,她這一嚷嚷,立刻便有幾個街坊望了過來。

滿月板了臉:“你到底要怎樣?”

“還能怎樣,你不願認窮親戚,我們可還要臉呢,”周氏以為她服了軟,頓時得意起來:“出來時你大伯二伯特意交代了,你好歹是咱們霍家的人,你爹沒了,你的婚嫁自然得我們操心,我來時便打聽過了,你下月及笄,卻一直未曾定親,怎麼能不叫家裏人著急……”

“您也知道我爹沒了?”滿月麵無表情:“嬸子的心意我領了,但熱孝期間,恕我不能談婚論嫁,嬸子若要說媒,三年後再來吧。”

這周氏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當初便是她攛掇著霍老爹娶自己表妹,如今又跑來操心自己婚嫁,仿佛不占些便宜便是吃了虧。

三年後誰知道又是什麼情形?反正她總不會乖乖聽話。

“嗐,等你三年孝滿,可都十八了,那時哪還有好人家要你?”周氏胸有成竹:“況且現在服喪哪兒還有三年的,都是一年便夠,你聽二嬸子的先定了親,待一年後直接完婚,再一年養下孩兒來,自然可以告慰你爹的亡靈,豈不是正好?”

這倒也是,大齊之前戰亂折損了不少人口,前兩代起皇帝便下了令,民間服喪隻用一年便可婚嫁,盡可能快地休養生息,原是利國利民的政令,此刻卻恰好做了周氏的借口。

“怎麼,還還怕二嬸子委屈了你?”周氏將身後一個瘦嘰嘰的青年拉出來:“瞧瞧,這可是二嬸子嫡親的外甥,人才又好,人又能幹,嫁過去去可就是享福的命,村子裏幾個有姑娘的叫我做媒可都沒舍得呢,還不是都想著自己家的孩子!”

說著又拍那青年:“快,叫妹妹!”

那青年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雙三角眼,色眯眯地將滿月從上打量到下,涎著臉便叫了一聲“妹妹”。

滿月隻覺得周身被毛蟲爬過一樣難受,“呸”了一聲:“誰是你妹妹!”

看熱鬧的幾個街坊也沒忍住站了出來:“這位嬸子,人家親爹頭七未過,你便叫了人上門相看,再是親戚也說不過去,不就是欺負人孤女沒人照拂?”

周氏橫了他們一眼:“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爹沒了,我一個當嬸子的還沒資格說話了?告到衙門也是我有理!”

“那你便去衙門告我吧!”滿月懶得再廢話,揮起掃帚便將兩人趕出去,“哐當”一聲將門栓死了。

周氏在外麵跳著腳罵罵咧咧,直罵到半晌午,嗓子都幹了,看滿月還是沒開門的意思,這才氣呼呼地離開。

“大姨,你不是說霍老三死了,他家就兩個孤女好拿捏得很嗎?”那青年一路走一路抱怨:“你答應了這次一定幫我把媳婦娶回來,可不能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