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蛤蟆渾身長滿了毒瘡,身上遍布著血紅色的條紋,看起來分外猙獰。
好在那蛤蟆雖然看起來恐怖,卻老老實實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隻是不斷咳嗽。
我見這大蛤蟆稀奇,就想起爺爺曾說過,這蛤蟆天生會測水。在發洪水之前,蛤蟆就知道洪水能淹到多高的地方,會提前爬到樹梢上。水鄉的人見到蛤蟆爬樹,就會收拾了東西,也跟著蛤蟆爬到樹上。蛤蟆爬到哪裏,洪水就會漲到多高。
有一年黃河決口子,好多人跟著蛤蟆爬到樹上,洪水十幾天還沒退下去,大家帶的吃的吃完了,開始到處找吃的。先是扒樹皮,扒光了樹皮,就開始吃樹上的癩蛤蟆。最後集體中了毒,眼睛腫成了銅鈴那麼大,肚子也鼓成了球,身上到處都是黃豆般大小的肉疙瘩,活脫脫變成了“人蛙”!
大腦殼聽我這樣一說,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棍子扒拉倒蛤蟆。蛤蟆在地上左右掙紮,卻怎麼也掙紮不起來。
大腦殼咦了一聲,說:“白……白大哥,你快……快看看,真是邪了門了,這大蛤蟆怎麼沒有腿?!”
我仔細一看,發現巨蟾肚子下光禿禿的,果然沒有腿,難怪這它被大腦殼戳來戳去也不跑,原來是跑不了。
我也覺得奇怪,這蛤蟆是先天無腿,還是被人將腿斬斷了呢?
我拿火把仔細一看,發現這蛤蟆的脊梁骨裏,被穿進去了一根極細的金線,那金線緊貼著蛤蟆身子,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我用火把一照,就看見金線是長長的一縷,從蛤蟆身上出去,順著河灘走,我們沿著金線走了一會,發現那金線極長,竟然一直延伸到古桑園中。
我舉著火四處看看,這時明晃晃的月亮鑽到了雲層裏,空蕩蕩的河灘上悠悠浮起了一層白霧,古桑園在白霧中影影綽綽的,仿佛有無數個影子在來回走動。
古桑園外,流淌了幾百萬年的黃河水嘩啦嘩啦響著。
我和大腦殼也都震驚了:這蛤蟆身上的金線,怎麼會和古桑園有關係?
大腦殼呆了半晌,說:“白,白大哥,我覺得這裏不幹淨。”
我點點頭,帶著大腦殼回到了篝火旁。坐在那裏,折了根蘆管,隨手塞進幾片幹樹葉做煙葉,就著篝火點著了,拚命抽著,這樹葉做的煙葉很嗆,簡直能將肺給憋炸了,但也隻有這樣才能壓住心慌。吸了幾口,我漸漸平靜下來了,說:“這我知道,你在哪兒見過牛大的巨龜,簸箕大的蛤蟆……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黃河邊上,又有什麼事情正常過?”我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大腦殼搖搖頭說:“俺……俺不是這個意思,俺說不幹淨,是說這裏可能有啥好東西。”說完用手悄悄指了指古桑園。
我恍然大悟:“你說咱們遇到的東西不幹淨,是這院子裏有大物件?”
大腦殼點點頭說:“俺也想,這裏莫不是埋了寶貝?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怪東西圍著它?”
我想了想,按照我爺爺的說法,這寶物都是聚集了天地精華,有寶物的地方,天地靈氣也足,所以寶物周圍的動物都會長得很大,容易出大蛇、巨龜、老樹。這裏挨著黃河古道,附近又是懸崖峭壁,這寶物要是生在這裏,那誰能想到?
那巨龜我就不說了,那隻大蛤蟆脊梁骨上拴的可是正正經經的金線。黃金韌性好,一點黃金就能抽出來很長的金線,這蛤蟆身上的金線細若遊絲,一定是上好的金匠打造的,不是凡物。看來這古桑園中,必然大有古怪。
我和大腦殼尋思了一下,決定等天一亮,就順著金線去古桑園中找找,看看這裏究竟有什麼古怪。
我和大腦殼在火堆旁抽著樹葉煙,硬挨到了天大亮,才掙紮著爬起來。渾身都凍得僵硬,上下牙直打架,想站起來走動走動,卻一下子摔在地上,才發現腿腳早就麻木了,失去了知覺。
我們活動開身子,先去尋那隻斷了腿的大蛤蟆,找到了那塊大石頭,蛤蟆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奇怪了,沒腿它也能跑?
奇怪的事發生了太多,我倆也沒覺得有什麼,抱定決心要進古桑園,便直往古桑園奔去。
也許那隻蛤蟆滾得慢,我們還能追上。
山梁彎彎曲曲地向前延伸,黃河也順著山梁嘩啦嘩啦流淌。走了沒多久,山梁陡然升高,和群山連成一片,形成了三麵巨大的山崖。黃河水一路咆哮著,狠狠撞在山崖上,拐了個彎流去,在這裏留下了一個很深的水潭。古怪的是,這水潭裏渾濁的河水卻不是渾黃色,而是有些泛青的烏黑色。
我仰頭看了看,山崖仿佛刀劈一般,筆直豎在那裏,石縫中伸出不少蒼鬆古柏,連陽光也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