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了張塑料凳子坐著,趴在櫃台外圍,穿透玻璃的太陽光往他身上照,米白色針織衫泛著光暈,襯得俊朗的臉部線條更加柔和了幾分。
祁途能聞到煙草味,給他拿來煙灰缸。
[煙灰別掉地上。]
餘鐸說:“好。”
說完,察覺小老板似乎頓了頓,他不著痕跡地補充,“——像你有什麼話沒對我說吧?”
祁途想了想,指了一下他的腳:“好了?”
沒想到小老板會問這個,餘鐸撣撣煙灰:“哪有那麼快,暫時好不了,醫生說要等趾甲脫落。”
“不,可能!”祁途震驚。
[我就隨便踩踩,怎麼會這麼嚴重?他進來的時候明明很正常!]
小兔子震驚起來,又是慌亂又是自責,餘鐸聽著這句心聲兒,垂著眼睛小半晌沒說話裝可憐,直到旁邊響起空調開關“滴”的一聲。
他循聲看了眼,可憐感蕩然無存,摁滅煙蒂,問小老板:“這什麼天了,你還開空調?”
問完一愣。
小老板杏眼水汽蒙蒙,眼珠被洗得幹淨而清澈,睫毛一片濕漉。這模樣才叫可憐,餘鐸甘拜下風。
因為打哈欠而濕潤了眼眶的祁途滿臉若無其事。
[哥哥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希望他不要誤會我在哭,如果他問,我就說我隻是眼睛在流汗,需要空調降降溫。]
餘鐸:“…………”
您這樣自欺欺人真的好嗎?
不然我倆做個伴一塊兒去醫院,我去掛外科,你去掛神經科?
空調冷風口對的方向,正好是他坐的這個位置。
餘鐸臥了個大槽,拎凳子往旁邊挪,求生欲很強地說:“吹兩分鍾意思一下就關掉,好嗎?”
[你管我。]
祁途看他位置,心聲驚懼:[不準過來了!你敢擋住我出口?我有防狼棍你要不要試試威力?]
餘鐸一頓,乖乖挪著凳子往後退了退:“嗯,還是這個位置好,吹不到冷風又挨不著你。”
經過那天去他們宿舍,祁途比較抗拒和餘校草在同一個密閉空間,收銀台這樣窄小的範圍也算。
“我跟你說正事兒。”餘鐸覺得是那天的事給小老板造成心理陰影了,決定誠懇地認個錯誤。他兩隻手交叉放在台麵上,說:“那天的事是我不對,但那完全是個誤會,我跟你道歉。”
[誤會?]祁途察覺門口有人進來,進來的同學打了個哆嗦,他連忙把空調關了,看了餘鐸一眼:[忽悠誰呢,你就是為了於秋野報複我。]
餘鐸無奈了,小聲兒說:“我們的問題是小事,我都沒放在心上,關鍵是,你知道你拿馬桶撅捅的那個人是誰嗎?”
祁途:“誰?”
餘鐸微微一笑,眼底藏著兩分焉壞兒:“祁老板,學生會的會長,你知道吧?你見過他應該不止一次,第一次是讓你不要賣煙——”
祁途皺眉。
“第二次,”餘鐸繼續,“他自己來買煙,悄悄和你說,你可以悄悄地賣。”
祁途調整坐姿,表情漸漸有兩分不對勁兒了。
“第三次,那天他在我宿舍,被你捅了馬桶撅,很生氣,裏子麵子全沒了,心裏崩潰,他可是學生會會長!你跑掉之後,他氣憤地跟我說,要把這件事報給校方……”
餘鐸見他非常害怕,胡謅好的下言忽然不太忍心說。
祁途眼神乖巧地望過來,裏麵重新蓄滿水霧:“真?”
[真的假的?]
[我知道有會長這麼個人,但沒注意過臉,那天還是沒記住。我見過兩次,不可能記不住啊?會不會,會不會是他長得太普通了?]
“噗。”餘鐸忍俊不禁。
[神經病!!]
[有什麼好笑的,還不都是你害的?你當時好好跟我解釋,我能誤會嗎?]祁途給同學結賬。
餘鐸仔細一想這話,竟然覺得有點道理。他當時不應該說那是氣球,給小老板造成一種“我可勁兒忽悠你”的錯覺,以至於就算他再怎麼解釋也都顯得蒼白無力。
結完賬,店裏又剩下他倆。
餘鐸繼續剛剛說:“不過你放心吧,我幫你安撫好了,他現在也不生氣,不會找你麻煩。”
祁途鬆口氣:“好。”
[那你還告訴我幹什麼?想在我麵前邀功啊?謝謝你,我一定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
“星期五晚上有空沒?”餘鐸心想邀功算不上,頂多算我另有所圖,他把瓶子拿過來喝水。
“沒。”祁途看電腦,骨感清瘦的手指操控鼠標:[管我有沒有空,反正隻要是你問的統統沒空。]
餘鐸真心服了,說:“成磊叫我問你,要不要給他過生日?”
祁途默不作聲片刻,慢吞吞地回過頭看向他,表情軟萌:“誰?”
[該不會是那個學生會……]
“對,”餘鐸眨眨眼睛,像藏著星星,“就是你心裏想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