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弊，這不是我給你講過的故事嗎？”黎麥邊嘟囔著邊把“貝貝兒”蓋到了江勤一的腰上。這塊“貝貝兒”不是她住院時用的“毛巾款”迷你“貝貝兒”，是今天從幹娘家拿過來的正版毛巾被。比一床被子小不了多少，江勤一頓時覺得身上沉甸甸的。
黎麥把伸出胳膊摟緊江勤一，墊著他的腰伸出三根指頭揉捏著“貝貝兒”，一臉的舒服愜意。
江勤一覺得腰間一陣麻癢，抓住作怪的那隻小手，十指相扣。“要不，我明天把貝貝兒改一身睡衣穿著吧。”這樣你一輩子都離不開我了。
黎麥笑：“好呀，隻要你別嫌棄它曾經好幾次被我幹娘扔進垃圾箱裏就行。”
“為什麼要把它扔垃圾箱裏。”
還能為什麼，幹娘嫌它髒，永遠灰撲撲的，怎麼洗都洗不幹淨，抱著睡覺不衛生唄。幹娘偷偷扔過幾次，都被黎麥撿了回來，有一次都被倒進垃圾車裏了，她哭哭啼啼地追著車子跑了兩條街，才撿了回來。
江勤一忍不住皺眉，“你當時多大了？”
“十七八歲吧，高考那年。”
其實幹娘給她買過好幾次替代品，材質一樣的，顏色一眼的，大小一樣的……甚至一模一樣的……都不對。手感不對。味道不對。感覺不對。
“勇氣可嘉。”江勤一感慨道。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她：“你這個貝貝兒多長時間洗一次？”
“在沒有被楊力剪成兩截之前，盡可能不洗。”
江勤一有點後悔在這樣一個美好的中午，跟她討論一塊髒兮兮的毛巾被了，卻還是不死心地說：“有烘幹機的，不會耽誤你晚上睡覺用。”
黎麥回答地格外認真，“洗過之後，好幾天的感覺都不對……”
江勤一沉默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代替貝貝兒？”
黎麥：“……”
“剛才的故事講到哪兒了？”
“小貓的金元寶掉進河裏，狗也沒回來，她就坐在河邊哭。”
“哦，好的。”江勤一仔細想了想，那天的情境，跟著二十三歲的黎麥，一起繼續把故事講下去。
恰好，鯉魚爺爺從河裏遊過，看到一隻可愛的小貓咪在哭，慈祥地問：“你為什麼在這裏哭呀？”
貓咪邊抽泣邊把故事的原委講給鯉魚爺爺聽，鯉魚爺爺聽過之後，拍著胸鰭道：“你別哭啦，放心，我會帶著我的魚子魚孫幫你把金元寶找回來的。”
說完，拍拍魚鰭就遊走了。
到了夜裏，狗狗沒有找到金元寶，疲憊地回到岸上，難過地睡著了。
貓咪吃了口從豆腐老板家偷出來做幹糧的豆腐幹，也睡下了。
天開始亮起來的時候，貓咪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她，跑到河邊一看，是鯉魚爺爺，他嘴裏叼著一個金燦燦的大元寶。
貓咪開心極了，謝過了鯉魚爺爺，見狗狗還在睡，沒忍心叫醒他，就自己先帶著金元寶回家了。
江勤一記得，講到這裏的時候，黎麥的聲音就慢慢地低了下去，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最後打了個嗬欠，睡著了。
他們三個哭笑不得，頭一次遇到講睡前故事自己先睡著的。
那天中午的陽光真好，溫暖而不刺眼，時隔八年，江勤一都還記得黎麥那被一層薄薄的橙黃色光線籠罩的側臉。他總想，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大抵就是如此吧。日子雖然辛苦，但是他願意就這麼一直苦下去。
還好，她又回來了，這樣的日子又回來了。江勤一看著懷裏兀自睡得香甜的黎麥，勾起的嘴角怎麼都按捺不下去，微微低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黎麥柔軟的發絲。失而複得的心，一時柔軟的要漾出水來。
不知道她這三年到底經曆了什麼，好像是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可是，是她就好，活潑的好，沉穩的也好，害羞的壞壞的不愛說話的，都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