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她興致勃勃地點燃蠟燭，聞到的卻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中國蘭的味道時，她有多傷心。抱著楊力哭了很久。山裏沒有江勤一也就罷了，連蘭花味道的香薰也沒有。
後來楊力陸陸續續托人給她買過很多香薰蠟燭，她卻再也沒有什麼期待了，反而對香味的包容性越來越大了，她已經沒什麼討厭的味道了，也沒了，什麼喜歡的味道了。
因為香薰蠟燭漸漸成了她的影子，每天淩晨一點，與她一起，準時燃燒著各自的生命。
黎麥知道，總有一天，她也會像過去無數個香薰蠟燭那樣，噗得一聲，伴著一縷黑煙，離開這個世界。
她歎了口氣，拿出鑷子，把掛杯的大豆蠟一點點撥到蠟池裏。
突然，燭光微微一晃，黎麥抬頭，臥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門口。黎麥一愣，手跟著一抖，燭心被摁滅在蠟池裏，緊接著一股刺鼻的味道裹挾在冉冉升起的黑眼裏，嗆得她不舒服地醒了醒嗓子。
“涵涵，你還沒睡呢。”
涵涵揉了揉眼睛，走向黎麥，摟住她的脖子，說：“麥麥，你又睡不著了嗎？”
黎麥拍拍他的背，“一會兒就睡。”
“……”涵涵不說話了，毛茸茸的小腦袋在黎麥的頸窩裏蹭了蹭。他很少這麼小孩子般的粘人，一時間，黎麥心裏又酸澀又溫暖，。
過了許久。黎麥試探性地問：“涵涵？”
懷裏的小毛絨玩具動了動，鼻音重重地答道：“嗯。”
“困了就回房間睡。”
“……”
“還是，你想跟我一起睡？”
涵涵掙開她的懷抱，牽著黎麥的手走回臥室。黎麥發現他沒穿鞋子，加緊走了幾步，待涵涵跳上了床，乖巧的躺下，黎麥用被子把他厚厚地裹起來，自己也躺了下來。
“我想跟麥麥說會兒話。”
“好。”
“點根沉香吧。”
黑暗中，黎麥笑了笑：“好。”
起身翻抽屜，點了一根沉香，就著那星星點點的紅光，她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家裏有沉香。”
裹在被子裏的小男孩聲音有點悶悶的。“昨天他說你睡得不好，就點了一根給你助眠。”
黎麥心裏一暖，“你想聊點什麼呢？”
涵涵答非所問：“我下棋的師父說，如果晚上睡不著，就找一本非常枯燥的書看。”
“我有一本書，叫《世界秩序》，買了六年，才看了二十多頁。”黎麥從針頭下拿出那本書，讓他摸了摸。
“不管用嗎？”
“嗯，不但不會犯困，頭還會越看越疼。”
“改天我把我的棋譜拿給你試試？”
黎麥失笑：“小鬼頭，又想騙我陪你下棋。”
黎宇涵出生的時候，黎麥讀大二。陪他的時間並不多，為了拉近關係，黎麥曾主動提出陪他下過圍棋。結果，她很挫敗，他很失望。
從此以後，就禮貌地拒絕她的陪練請求，表示自己可以用人機陪練，還信誓旦旦地說，現在的ai技術很發達了，比如alphago。
被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替自己挽尊。黎麥覺得更加挫敗了。
黑暗中，黎麥感覺到涵涵坐了起來。他似乎特別認真地在看著自己。黎麥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很喜歡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