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與森鷗外之間的關係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命運共同體,太宰治見證了森鷗外謀殺現代首領,偽造遺言,繼承了港口黑手黨。

太宰治身為遺言的公證人,森鷗外表麵上一直為太宰治的自殺舉動而煩惱,可實際上他早巴不得太宰治死去,自殺未遂患者明明是最合適的秘密作戰的共犯,當共犯死去,暗殺和偽造遺言的事情被塵封,作戰才徹底完成。

但是森鷗外已經發現自己計算錯誤了,這孩子不是最優解,他讓人琢磨不透,噩夢般的銳利思考以及黑手黨內部人員也難以匹及的恐怖智慧,讓人懷疑這孩子真的是人類嗎?

他們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森鷗外知道太宰治一直在尋找一個人,他稱之為老師的人。不得不說,他對這個人有著劇烈的好奇心,太宰治雖然一直將老師掛在嘴邊,但是想獲得更多的消息是不可能的,他現在連那人的名字都不清楚。

森鷗外回想起自己撿到太宰治的時候,他是在河邊撿到太宰治的,半昏迷狀態的少年口中一直念叨著老師,呢喃的言語裏含著孩童般的依賴,眉頭緊皺,死死拽著他的衣角。

當時他還以為這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年,但是當太宰治蘇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著那雙陰翳的鳶色眼眸,裏麵似乎含著一個黑暗漩渦,將路過的迷茫羊羔拖進無底的黑暗中。

太宰治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老師,你真的到地獄裏去了嗎?”空茫的眼睛倒映不出任何事物的影子,無邊的孤獨和死寂將太宰治與這個真實到殘酷的世界割裂開來。森鷗外看著他想著,這孩子似乎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果然如森鷗外所料,太宰治才恢複就下床找地方自殺去了。這名自殺癖患者對於死亡有著極大的渴望,但是森鷗外阻止太宰治,卻發現並不是這一回事,他似乎是在通過死亡尋找一個東西,一個可以支撐他活下去的東西。

雖然森鷗外之前很想太宰治死亡,可是至少現在不可以讓太宰治死去,不然組織內部那些殘留的先代派又會蠢蠢欲動。

這一點也有他的一點私心,森鷗外雙手交叉撐著下巴微笑著,想著太宰治離開之前的對話。

“我認識一個跟你很像的一個人。”

“是誰?”

“是我哦。”

“我們可一點也不像,不過是被迫綁在一條賊船上的人。老師和我才是同類。”太宰治絲毫猶豫都沒有,聽到這句話立即搖了搖頭,用那雙可以看透任何人內心的澄澈眼睛反駁道。

森鷗外想到這個場麵,嘴角的笑意擴大了不少,太宰治說得沒錯,他們一點也不像。對於他自己而言,他肩上背負著許多責任,無法輕易與這世界利落剝離開來。

但是太宰治可以,他就像一隻野犬在這個世間遊蕩,對這世界沒有任何留念和牽掛。

可能是站在頂峰上太過孤獨,背負著許多秘密的自己貪念太宰治的那份看透所有的清明,不需要對其隱瞞,也能夠被理解。他招致的謬誤看來是一個巨大的鑽石呢。

太宰治大步流星地出了門,寬大的大衣外套將少年的身體襯托得更加修長纖細,黑色微卷發遮擋住了一側的眼睛,一邊走著,一邊想著森鷗外交代的任務。

“你知道離橫濱很近的那個研缽街吧?最近出現了某個人的傳聞,去調查下那個傳聞的真假吧。”

“某個人是指?”

“試著猜猜看?”

“不想猜。”

太宰治隻是不想思考,但是他隻要動動腦子就知道這人是先代首領。有關先代首領的傳聞嗎?

太宰治看著手中被稱為“銀之手諭”的特權委任狀,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加入黑手黨的第一份工作嗎?這難度不簡單啊!

不過他除了思考怎樣自殺,也沒別的事情做,這件事情還算有挑戰性。老師應該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吧,他不相信老師真的葬身於妖王的火焰中,也不明白隨心所欲的老師為什麼為了一群不相幹的生靈甘願獻身,這不是老師的性格。

盡管斑和夏目麵色悲痛地告訴他,他仍是不相信,他找了老師很久很久,幾乎要把八原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見老師的蹤影,他似乎真的化為一捧黑灰消散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太宰治不這樣認為,記憶裏的那抹身影不可能這樣消失,他會回來找自己的,他懷著這樣的信念一直在這腐朽的世界苟延殘喘。

太宰治不知道為何走到了一條河川旁,他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臉上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幸福的笑,然後一下跳進了河裏。

肺中的氣體化為氣泡,倒映著夕陽的餘暉,就如同他第一次遇見老師的那樣。

可是,老師你為什麼還不出來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