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在黃昏,一抹殘陽浸在西邊的海麵上,在海水中渲染出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橘紅色倒影。
空氣潮濕而悶熱,微腥的海風撲麵而來,也不能驅趕人們心中的燥動。
比人更躁動的,是那兩條被束縛在漁網裏高高吊起的人魚。
有些傳說中的人魚很醜陋,但是魏元宇他們看到的人魚,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都美得驚豔而妖異。
他們赤裸的上身與普通人無異,從小腹延伸的魚尾卻足有15米。
銀灰色的魚尾,每一片鱗都是銀灰向透明的漸變,層層疊疊鋪在一起,整條魚尾在夕陽下泛著珍珠一樣的光澤。
男女都是一頭銀白長發,像海藻一樣濃密而卷曲。
膚色白得幾近透明,耳朵的形態像魚的背鰭,手指連蹼,張開嘴嘶吼的時候,能看到兩排細密而尖銳的牙齒。
人魚在網裏掙紮,徒勞地反抗人類的捕捉,聲聲嘶吼尖利刺耳,帶著來自深海的神秘與恐怖。
這樣的場景,把站在甲板上的玩家們都震懾住了。
可是船員們卻像是習以為常,叫他們笨孩子的那個中年大叔,還抬起頭衝那兩條人魚罵了幾句髒話。
“呸!凶殘的賤種,都下地獄去吧!”
這位大叔一頭卷曲的深棕色頭發,和同樣深棕色的絡腮胡連在一起,還真是這艘船上的大副。
他看了眼站在甲板上的魏元宇和沈輕舟,又看看不遠處的兩個女孩,再扭頭看向躲在船尾畏畏縮縮的小胖子,糟心地撫住額頭。
“你們這群笨蛋,愛德華男爵怎麼會看上你們幾個?”
魏元宇和沈輕舟麵麵相覷,駱雪和孟可戰戰兢兢走過來,船尾的小胖子康迪也瞬移到兩人身邊。
“你們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不覺得熱嗎?還是想中暑了就不用幹活兒了?哦天啊,愛德華男爵怎麼會看上你們幾個?”
大副還在罵罵咧咧,魏元宇擺出一副懵懂的笑臉,討好道:“是啊,我們這麼傻,不知道愛德華男爵要我們幹什麼?”
“還不是看你們可憐!”大副為男爵憤憤不平,“用那麼高的價錢把你們從人販子手裏買回去,還要我們大老遠的把你們送到他的城堡裏!”
又歎惋道:“也是啊,這幾年男爵一個人支撐著家族太累了,阿貝爾城堡也該多添點家丁了。”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大致了解了他們在這個世界裏的身份。
“還不快去把衣服換了!杵在這兒真等著中暑嗎?”大副又吼了一聲,他們連忙應下,一位船員過來,領他們走進船艙換衣服。
帆船的甲板下麵是供船員住宿的地方,推門進入,沿著向下的樓梯行走,昏暗的空間裏傳出一男一女小聲交談的聲音。
那兩人聽到動靜,立刻停止交談,緊張地看過來。
“褚芳姐!”沈輕舟大吃一驚,幾個大步快速走過去。
那一男一女,是秦峰和沈輕舟的助理褚芳,顯然,褚芳是替補死去的李瑩,補齊七名玩家的新人。
“小舟!你真的在這裏啊!秦大哥說的都是真的,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褚芳也站起來走到沈輕舟身邊,兩隻手不斷地在胳膊上揉搓,向來堅強幹練的女助理,眼睛裏泛著淚花,聲音控製不住地發顫。
沈輕舟瞥了眼她身後的秦峰,看來秦峰已經把遊戲規則講述給褚芳姐了,就是不知道說了多少真話多少假話。
沈輕舟安慰了幾句,身後的船員沒好氣地催促,他們顧不得再多說,先抓緊時間換衣服。
因為中世紀的海員都是男性,船艙裏是一條大通鋪,沒有男女分室,他們就用一塊布隔開空間,男女分別在兩邊,換上當地npc們的衣服。
都是統一的亞麻色短袖襯衣和深褐色褲子。
換好衣服後,幾個人就坐在船艙裏,商議這次遊戲事宜,但是他們初來乍到,得到的信息有限。
魏元宇很在意那兩條人魚,由沈輕舟陪著,回到甲板上觀察。人魚們像是掙紮得累了,現在很安靜,抱在一起睡了過去。
魏元宇抬頭看著他們,眉頭緊鎖。
沈輕舟知道魏元宇在想什麼,那幅唯美而令人絕望的人魚油畫,他一直記憶深刻。
那是魏元宇個人畫展中的一幅。
畫中的人魚,就是沈輕舟的模樣。
銀灰色泛著光澤的巨大魚尾,在水中飄散開的金色長發,慘白的皮膚,血染的嘴唇,沈輕舟長相的那條人魚,在水中伸展開修長而性感的身軀。
一枝鐵鉤貫穿了人魚的右側胸膛,傷口流出鮮紅的血水,散溢在周圍的海水中。
鐵鉤後麵拴著一條粗麻繩,向上方繃緊,畫麵隻是局部,但是觀者可以聯想到,那是從海麵上的漁船射下來的捕魚箭,射穿了人魚的身體,正在不停地收線,把人魚拽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