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似箭。
一眨眼，他便踏上那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咚咚的腳步聲穿過灌木樹枝，撞到假山石台上，在清涼寂靜的早晨裏竟像山間回響。
灰色的大樓黯淡的隱匿在淺青色的天空裏，唯獨二十層的那扇窗，瑩著香檳色的燈光，一圈圈變淡變淺，滴滴答答落進許若安的眼中。
電梯不急不緩，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架勢，他拉起領帶又拽鬆，緊緊攥著西裝外套，心中默念著房門密碼，快步走到門前，握著門把，輕輕地推開房門。
“一直都沒睡嗎？”
許若安心裏一顫，身體瞬間像是被風雪包裹一般，僵直地立在門口。
“有休息，哎呀，也快到起床的時候啦。”禹寧身體舒展地靠在廚邊櫃上：“回家感覺怎麼樣？”
“還好，暖和，你會喜歡。”
“哈哈，我是喜歡天冷抱暖爐，可不是全年大太陽啊。”
“是是是，是該找個冬暖夏涼的地，等我們老了一起過去。”
“那當然啊，我們早就說好了不是？”
兩人隔著屏幕，相視而笑，許峰歎口氣：“這小子太不讓人省心了……等我回去……”
“誒誒誒，”禹寧道：“我是給你報平安的，不是讓你秋後算賬的。”
“……，下回不用管他，他會用微波爐。”許峰道：“都是王姨平日裏太寵著他。”
“好好好，下次不管，你也別擔心了。”禹寧道：“你快去忙吧。”
“嗯，你也早點休息。”
原來這間房間的燈是金黃色，燈下的人，溫暖如斯，近在咫尺，觸不可及。
“快進來。”那人眼裏還有未散盡的笑意，衝自己招手：“我蒸了雞蛋羹，你吃完，還能再睡兩個小時，你先洗手，等我一下。”
許若安低著頭，艱難地邁步，勉強挪到沙發邊上，嘭地一聲栽進冰涼的沙發上，撐著身體躺到弧形扶手上，一直緊緊咬著的牙齒才鬆開。
莫名的情緒塞滿胸腔，漲得生疼，他索性閉上眼，全力以赴地對抗這難言的悶痛。
腳步聲漸漸靠近，稍作停頓，又漸漸遠離，許若安胸口的憋悶瞬間如氣球一般爆裂，化成無數根無形的小針，密密麻麻地紮在他每一根神經，微小又無盡的刺痛……
哢噠哢噠……
光線似乎昏暗許多，腳步聲又一次靠近，比之前輕比之前柔，小貓一般，接著，細細的一縷風拂過麵頰，腰間便被一張薄毯覆蓋，窸窸窣窣聲中，薄毯開疆擴土，蔓延到腳掌又蔓延胸前。
忽地，他瞬間屏息，心髒劇烈跳動，毫無節製地消耗體內所剩無幾的氧氣。
抽走領帶，解開領口處的兩顆扣子，掖好毯子，那雙手就要離開，不要！心底的念頭剛一閃過，那雙手便被自己牢牢按在胸前，他不敢睜眼，亦不肯放手。
“怎麼了？”
輕微的鼻息越來越近，他無力思考，隻能緊緊地捉住那雙手，緊緊地閉著眼，乞求這是一場夢，一場不會醒的夢。
“做噩夢了？”禹寧低聲問道。
黑暗中，他隱約感到許若安越來越粗重的呼吸，他輕輕拍著他的手，柔聲安慰道：“若安乖，不怕怕。”
“唔……糯米……”禹寧攬下糯米試圖攀上臉的小肉墊，一回手將小家夥按進懷裏。真是許久未有過的好眠，每一寸緊繃的肌肉和筋骨都鬆弛下來，自在舒展地躺在沙發上……
躺在沙發上？
他睜開眼，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一會兒，緩緩地坐起身：“什麼時候拿的枕頭？”
“三點？”禹寧盯著透著天光的窗簾，轉身點點糯米的腦袋：“這沙發這麼舒服嗎？怪不得你天天躺在上麵。”
手機屏幕上是幾個未接來電和幾條微信，最底下一條微信：我上班去了，你多睡一會兒。
“傻小子……”禹寧一邊起身，一邊無奈地嘀咕：“我也是要上班的啊……”
手機震動，禹寧按下接通，電話那頭的人立刻充滿整個空間：“你在哪？小禹！你在哪？”
“在家，在家～糯米來，給你沈叔叔叫一聲。”
“喵——！”
“呼，”沈雨大大地舒一口氣：“你！小周打了一早上電話給你，都沒人接！電話怎麼不接呢你！”
“唔？震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壓著了，我睡著了，沒有聽到。”
“睡著了？睡到現在？你吃什麼了？！為什麼突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