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寧靠在許若安肩上，暈暈乎乎地走進衛生間，頂燈瞬時感應點亮，他下意識的閉眼，稍等片刻後再睜開，光潔的鏡麵將一切印照的清晰刺眼，他腦內瞬間嗡嗡作響，立刻垂下頭，不斷地向前掙紮，似乎是想逃離什麼肮髒可怕的東西。
“怎麼了？”許若安急道。
“放開我！放開我！”禹寧死命地壓低聲音：“放開我！”
“你怎麼了？！”許若安沒有鬆手，反倒是加了幾分力將人拖進懷中。
“放開我……放手……”禹寧徒勞無功地掰扯腰間手指，終於，舊日夢魘盡數襲來，他眼前一黑，雙腿癱軟，不住地向下滑。
啪嗒，一滴滾燙的淚落到許若安小臂上。
“求你……”禹寧顫抖著，低聲央求道：“求你，放開我……”
許若安心頭一震，一隻手鎖上衛生間的門，一隻手環抱著禹寧將人放在馬桶上，待人坐穩才慢慢鬆開手，柔聲道：“我放開你了，放開了……都放開了……”
他坐在地上，仰著頭卻依然看不清禹寧的神色，隻知道他的淚水春雨般無聲地順著麵頰滾落。
許久，禹寧緩緩抬眸，滿眼霧氣，像是看著自己又像是看著虛空中的某一處，撕心裂肺地低語：“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
許若安捧起禹寧的臉，用指腹輕輕拭掉淚水，沉聲道：“看我。”
“……”
“哥，”許若安溫柔道：“看我！”
禹寧依舊無言，但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怔怔地望著許若安。
“好點了嗎？”
“……”
“難受嗎？”
禹寧搖搖頭，接著像是清醒一般想要撥開許若安的手：“疼。”
許若安稍稍鬆些力氣，雙手依舊托著禹寧的臉：“哥，為什麼哭？”
“我沒有哭……”
許若安不禁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指腹在禹寧濕潤的臉上摩挲幾下，直直地望著禹寧。
“我……我喝醉了。”禹寧麵上泛起薄薄一絲紅暈，辯解道。
“好，就當哥喝醉了。”稍頓，許若安問道：“哥討厭我嗎？”
“怎麼會……”禹寧輕聲回答。
許若安將兩肘搭在禹寧腿上，望著他：“為什麼躲著我？”
“……”
“讓我猜猜，”許若安用手指輕輕撫摸著禹寧的麵頰：“你喜……”
“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躲著你！”禹寧急忙打斷道：“不用猜……”
許若安輕笑：“好吧……沒有，我不猜了。”他拭去禹寧眼角旁最後幾滴淚，問道：“哥，我乖嗎？”
禹寧懵懵地點點頭。
“我可愛嗎？”
“可愛。”
許若安輕輕握住禹寧的手，放在唇邊：“我又乖又可愛，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獎勵？”
“什……什麼獎勵？”
許若安目光灼灼：“哥……我想喜歡你。”
許久，久到頂燈熄滅，四下昏暗，僅剩洗手台下麵一圈暖黃色的光，點綴那雙炙熱的眼。
久到指尖傳來的溫熱舔舐撫平崩裂的傷口。
久到他的四肢百骸裏溢滿衝動。
他想要鑽進他的懷中。
“咳咳。”禹寧輕咳兩聲，頂燈聞聲大亮，他抽出手擦幹睫毛上墜著的淚珠，推著許若安的肩膀小聲道：“出去。”
許若安一動未動，直勾勾地盯著那雙水光瀲灩的眼，求一個答案。
“你先出去……”禹寧重複道。
“……”許若安垂眸，不舍地鬆開手，緩緩起身道：“好……”
“我……我隻是要上廁所……”禹寧攥著手心，微不可聞地解釋道。
“什麼？！”許若安轉過身，滿眼的不可思議，他握著禹寧的肩膀：“哥，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先出去！我要上廁所了！”
“我扶你！”
禹寧太陽穴突突地跳，細白的手指點著許若安的胸，一字一頓：“出！去！”
像過了一個世紀，門終於露出一條小縫，金黃色的光斑落在許若安眼中，像是夏夜最璀璨奪目的煙火。
他上前一步，滿心歡喜道：“我是不是得到獎勵了？”
禹寧沒有看他，隻是悄聲道：“走吧。”
“哥？”
禹寧總算抬眸，輕輕地在他腕上一點：“我，餓，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都要沒肉隻剩菜了。”沈雨沒轉身，朗聲問道。
禹寧正要回答，卻對上許峰投來的目光，心底一麻，不自主地後退一步，撞到許若安胸前又趕忙直起身，一副走不穩的樣子。
許峰微微蹙眉，衝許若安道：“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