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雖然租了院子,卻並無搬家的壓力。夫人最近管得放鬆了些,兩人每日換了男裝帶了丫頭從街上溜達溜達,買幾樣生活用品帶回去小院,然後再回景府,過得十分逍遙。
那朱說卻也奇怪,有一日不知為了何事,將自己關在房裏沒有出來。寧馨雲箏過去時,竟隱隱聽到抽泣之聲。
兩人不知發生什麼,對視一眼,坐在凳子上,耐心等朱悅恢複平靜開門出來。
朱說一開門,見兩個大姑娘並芳訊坐在院裏等他,忙拱手道:“有勞兩位姑娘掛心了。”
“朱大哥,發生什麼事了?”雲箏見他眼睛仍有濕潤之感,忙問道。他們日益熟悉,因此稱呼也變得比較親近。
“今日陛下召見我了!”難得看到朱說如此激動:“蒙陛下恩準,允我認祖歸宗,更改履曆!”他轉身又疾步入屋,拿出一封信函:“這事母親知道了,必然大為高興!”又笑道:“今日朱大哥請客,請二位務必賞光!過會還須喊著章大哥才好!”
雲箏二人笑著應了。
又聽朱說沉吟道:“近幾日認識了一位文老夫子,學識淵博,我們相談甚歡。他也關心我認祖歸宗之事,可惜不知曉他的住處……”
寧馨忍不住笑道:“朱大哥這是要把認識的人都叫上嗎?”
朱說忽然意識到不妥之處,雲箏和寧馨與章城相識,一起吃飯倒也說得過去,如果叫上文老夫子,互不相識,萬一文老夫子對男女大防極是在意之人,對雲箏和寧馨卻是不太好。忙道:“是朱大哥孟浪了,勿怪勿怪。”
幾人出了巷子,朱說先去把信投到驛館,然後再去湯館。芳訊給了巷口小童兩個銅錢,讓他去牙行喊章城去張老兒羊湯館會麵。
小童高興地一溜煙去了。
張老兒羊湯館不遠,就在相國寺東門大街附近。相國寺東門大街一向繁華,買賣書籍、字畫、四寶、配飾的店鋪非常多。雲箏早就眼饞,隻是寺南邊有妓館,殷夫人嚴令不許她和丫頭任何一人涉足附近,因此大家也不敢違逆。
這次趁機可以逛一下了。
雲箏寧馨芳訊三人都是男裝,所以也不怕引人注目,慢慢走著,偶爾看看路邊的小攤,十分開心。不過也就是看看而已,因為殷夫人性情雖和藹,然略顯方正,一向不喜雲箏從外頭買這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
正走著,從街角過來一隻棕黃帶點麻色的狗,脖子上帶著一個黑中帶黃色花紋的項圈,時不時在牆角留個記號,看樣子很是悠閑。
“你看,有一隻狗。”雲箏挺喜歡小動物,忍不住拉了寧馨看。寧馨笑道:“可惜我們沒有狗糧喂它。”
趁著洛塵江皓和牙人談話的空出來逛街的小六耳朵猛然一豎:居然有人在說狗糧?要給我吃狗糧?嗚嗚嗚~我好久沒吃到狗糧了。
於是它對著雲箏和寧馨蹲下,把耳朵略趴了趴,擺出了自認為最可愛的姿勢,瞪著大眼無辜地看著她們,輕輕搖著尾巴,等著狗糧投喂。
“小六……”江皓的聲音傳過來,小六看了看雲箏她們,略等了幾秒,沒見到想象中的狗糧,失望地走了。
章城談完了事情忙過來羊湯館的小單間。他開頭結識朱悅雲箏幾個是多少存了點私心,可是時間長了,就拿他們真的當朋友了。
“章大哥,忙著呢?”雲箏見他走的急鼻子都冒了汗,問了一句。
“是啊,剛談完。有兩個人要租門麵,要求還挺高,說是要開書畫店,我就帶著他們過來這邊看了看。”章城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笑道:“結果一聽價格,嚇住了。”
張老兒羊湯並不隻賣羊湯,也賣各種小菜,價格都很實惠。雲箏知道朱說的消費能力,因此選了這個地方。
章城知道原因以後也十分高興,道了一聲賀,問道:“對了朱兄,那以後該怎麼稱呼?”
朱悅微微一笑,道:“原宗邠州範氏,更名仲淹,字希文。”
雲箏正笑得開心,突然像被當頭棰了一棒,她有點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寧馨。
老天,原來他是範仲淹啊!我們和範仲淹同桌吃飯推杯問盞?
寧馨的笑容也凝固在臉上,她掩飾地端水喝了一口,看到雲箏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好笑。
雲箏很有把這一杯水潑在範仲淹臉上的衝動。鬼知道眼前這個人和那個姓陶的姓柳的還有一大幫子漢的唐的宋的文人讓她的初中生活過得是多麼暗無天日!
雲箏很喜歡看書——除了課本。不知為何,她一看課本尤其是文言文就頭疼就腳疼就指甲蓋兒疼頭發絲兒疼。
她最恨的四個字就是“全文背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