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時期,相國寺、天清寺、開寶寺、太平興國寺並稱為京都四大名寺。尤其以相國寺名氣最大,不但承辦皇家各種活動,還定時開辦民間物資交流大會——其實就是後世的趕大集。記載北宋都城汴京風物習俗的書籍《東京夢華錄》中有雲:“相國寺每月五次開放,萬姓交易”。
殷氏卻不喜這種熱鬧,她初一十五一般去天清寺進香。因為天清寺在蓬山之上,相對清淨些。而且天清寺不涉商業,沒有那些熙來攘往的遊人攤販,當然也就少了很多煙火氣。
雲箏對進香一貫興致缺缺,更何況景祿幫忙找人看的日子,寧馨定在今日搬家。
誰想這次殷氏非要帶她一起,雲箏也隻得應了。叮囑了幫忙的景祿等人一陣,便帶了芳訊與另一丫鬟春息去了
蓬山並不遠,出了城東南半個時辰也就到了,山上有繁(po)台,台上建有繁塔。聽說前後建了二十餘年才建好,十分之壯觀。不過到現代,不但山被一千年風雨加之黃河幾次決堤的衝刷幾乎削平,連那繁塔也是幾次損毀幾次重建,除了塔基三層完好,其他的已經失去最初的模樣。
雲箏前世也來過開封,她的印象裏,開封就是一座一馬平川的城市,周邊除了幾座丘陵,是沒有什麼像樣的山的。可是在一千年以前的大宋,顯然不是這樣的。
首先是夷山,在夷門外,山雖不高,卻有泉水,並建有鐵塔。再就是蓬山,山竟然不低,也有兩眼泉水,還有個蓬池。山勢也算得上險峻,而且還有一個著名的景點——梁園。
殷氏見雲箏心不在焉的樣子,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一路上想什麼呢?馬上要到了,給我打起精神來!”
雲箏愣怔了一下,看看殷氏,忙點點頭:“知道了,母親。”
殷氏的眼神暗了暗,歎了口氣。女兒自從五年前從六仙山出事,就跟換了一個人一般,表麵看著還是那般活潑好動,骨子裏卻透著疏離與陌生。
從心裏講,雲箏是怵頭與殷氏單獨相處的,說來她父母之間的關係之所以外人看起來其樂融融,還是多虧了寧馨在其中調和。
五年了,她仍然不習慣喊殷氏一聲“娘親”。在雲箏的心裏,自己的“娘親”隻能是遠在一千年以後的林媽媽——雖然這樣對於殷氏來說非常不公平。但是,造化真的弄人啊!
正在此時,馬車窗簾被風吹起一角,雲箏視線瞥到路邊一個背著琴的青色身影,她不由一怔,忙湊過去看個仔細。
誰料窗簾已然落下,隔絕了外邊的一切。
天清寺規模並不亞於其他幾個寺院,後院也有不少清靜的客房,以供有身份的香客暫歇。殷氏幾人上過香以後便被知客僧引至後院廂房歇息。
景家人口簡單,殷氏跟前隻有一個陪嫁的孫嬤嬤伺候,每次出行,都隻帶孫嬤嬤並一個小丫鬟連翹。此刻都守在廊下門前候著。
孫嬤嬤此人,性情祥和,安分隨時,毫無傳說中宅鬥文裏那些九曲十八彎的心機,相處起來十分舒服。
雲箏並無午睡習慣,令春息在廊下候殷氏醒來傳喚,隻帶了芳訊在近處隨意走走看看風景。
天清寺後邊竹林頗大,和尚們打掃得極幹淨,又用碎石砌出幾條小路,彎彎曲曲通往林中小亭。風一吹起,竹影婆娑,綠意清涼,竟也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的感覺。
雲箏賞景漫步,不知不覺走得遠了些,忽聽到竹林深處傳來錚錚淙淙的琴聲,時斷時續,似乎手法甚為陌生。不由起了好奇心,輕輕對芳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悄悄走了過去。
“希文兄,是否有心事?”忽聽一人促狹笑道:“這《履霜》彈的如此之……嗬嗬……哀怨……”語中戲謔之意濃濃:“莫非,希文兄有了心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