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台的醫館挺大的,不過好在人不算多。幾個學徒百無聊賴地在各自崗位上打盹。忽然看見有人進來忙上前招呼。
待看清是兩個衣衫破舊的乞丐背著血呼啦的一個人,其中一個就撇嘴道:“怎麼?打架了?有錢治麼就往裏背?”
另一個拉了他一下,溫聲問道:“怎麼回事?”
葉若揚累得已經說不出話來,把人放到牆根的木板床上,叉著腰呼哧呼哧先喘了一陣。
暖暖就回道:“我們在那邊河邊遇到的,不知道誰傷了他,人又不醒,隻能先送來看看。”
那夥計點點頭,回頭對另一人道:“賈四,你去請宋大夫出來看診。”
賈四不高興道:“阿岱,這種人就是編個故事來占便宜的,兩個乞丐又付不出診費,到時候舅舅又怪我們濫好人。”
嘴上說著,還是轉身去了。
叫阿岱的便和另一個夥計開始檢查傷者。
葉若揚好容易喘勻了氣息,那邊門簾響,一個麵容白皙頜下幾縷胡須的老者疾步走了過來。
“你們這些……契丹……賊子!”就在這時,昏迷著的那個少年忽然不清晰地罵道。
眾人都一愣,並未聽清是什麼,隻以為是囈語。
葉若揚卻因為在城門前無意間聽到契丹人的對話而對“契丹”兩個字特別敏感,加上他隔得最近,聽得清清楚楚。
啊喲喂!這是怎麼了?難道這個少年是被那夥子契丹人害得?他又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這難道不是網文男主才有的待遇麼
老者便是夥計們所說的宋大夫,他仔細檢查了一番,肋下刀口比較深,其餘傷口雖然多但都不礙性命,清創抹藥包紮即可。然而失血過多,需要補血,還要防止發燒。
此時便是要談錢的時候了。
葉若揚絕望地發現,不管在哪個朝代和時空,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
沒有錢,學雷鋒做好事裝十三都沒有底氣。
他剛張嘴說可以做工來頂替五錢銀子的藥費和護理費,賈四立刻叉著腰說人手夠了不需要。
誰來告訴我電視劇裏那些大俠們吃飯喝酒泡妞打架鬥毆不重樣的衣服哪來的錢?
暖暖在屋角看著滿臉通紅騎虎難下的葉若揚,右手抓了抓衣角,艱難地抬起來,從衣領裏拉出一把銀鎖,萬般不舍的看了又看,方才摘下來遞給那個叫阿岱的夥計。
她一進屋就觀察過,隻有此人沒有歧視他們,且語言溫和還有一定的話語權。摩挲了一下銀鎖她低聲道:“我們把這個押在這裏抵藥費可以嗎?”
淚花兒慢慢泛起,暖暖看著阿岱,很認真地說:“請幫我保留住,我一有了錢會馬上來贖的。”
阿岱接過銀鎖,是一朵纏枝蓮花形狀的,下邊綴了一溜小鈴鐺,個頭不大但是極其精致,而且是實心的,隻做工價值便絕對超過了藥費。看著眼前的姑娘臉上的髒汙被淚水緩緩衝開兩道流痕,他莫名的心裏也不好受。這小姑娘來狀元台鎮乞討有一陣子了,他也聽賈四他們當玩笑說本鎮終於有了第一個女乞丐。
誰想到這姑娘身上還有這麼個值錢的物事,寧可要飯也不賣掉,應當是她的父母留給他的。可是為了救這麼一個不知身份的陌生人,她卻拿了出來。
“好的,我給荀掌櫃說一下,幫你保留住。”阿岱鄭重其事地說。
葉若揚在傷者那邊看到暖暖流淚,趕忙過來問情況。
等知道暖暖把父母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物押在這裏後,他的喉頭哽住了。
有的時候有些東西並不單單隻是東西。那是一種念想,一個精神支柱,一股能讓人能在塵世的泥淖中活下去的力量。
由於傷者需要在醫館調養至醒來,暖暖和葉若揚也便留在了後院照顧。畢竟一個大醫館,若讓兩個乞丐在前邊招搖實在也太影響店容。
隻是那個賈四,一直沒好臉給他們。倒是那個阿岱,悄悄拿來了兩個饅頭幾條鹹菜,才讓兩個人吃上了這幾日以來唯一一頓飽飯。
葉若揚才抽空問暖暖道:“那個銀鎖,是你家人留給你的吧?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贖回來!”
暖暖笑了笑,並沒有廢話也沒回答問題:“好的,葉大哥。”
“我看那個少年,衣衫質地是上好料子,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不知怎麼遭遇了契丹人才被害成這樣。如果他是京城裏的就好了,起碼可以帶咱們進城。”葉若揚回頭看了看床上的少年人,說道。
年輕人臉上的血汙被擦幹淨後,是一張白皙俊朗的臉龐。
暖暖點點頭:“宋大夫說,他晚上才有可能醒過來。”
剛說完,聽到那人□□一聲居然睜開了眼。
兩人大喜,忙去扶他。
“這是在哪裏?”少年剛醒頭部還有些昏漲,四下看了一遍,方皺著眉頭問道。他失血過多,臉和嘴唇還是蒼白的。
“這裏是狀元台的醫館,你昏迷在河邊,我們救了你。”葉若揚答道。
“哦……我記得這裏,上午我騎馬經過的。”少年費力地想了想,欠起身來拱手作禮道:“景雲簫感謝兩位恩公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