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近軒螃蟹不吃了，臉色沒有什麼神色，隻是點點頭，簡潔明了地回了一聲“好”。
他悶悶地吃著飯，想著劉敏中說的“水到渠成”四個字，他和湯溫婉在一群，就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他從前沒覺得哪裏不對，可是現在，這幾個字在他心裏有點別扭。
他沒什麼胃口，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說：“我先去看看奶奶。”
他等會兒要離開，隻好先離席。
他剛離開餐廳，看見顧奶奶自己推著輪椅出來，笑臉盈盈。她的輪椅上，別著顧近軒剛剛拿來的小雛菊。
“我還沒吃，你就想跑了？”
最近顧奶奶氣色好了不少，隻是腿腳還很不靈便，隻能借助輪椅行動。
顧近軒蹲在她身旁：“餓了吧，去吃飯。”
“沒，我四點的下午茶，等會兒再吃。”她扭頭拿起小雛菊，開心得像個孩子，“真漂亮。”
“奶奶，我推你到花園裏走走？”
“不用，坐會兒聊天就好。聽說你和小方小陳他們，做了件好事。”
顧近軒無奈地笑了笑，最近不論是誰碰到他，都要提起這件事。
“舉手之勞，媒體有些過度宣揚了。”
“社會就是需要這種正能量。”顧奶奶拉著顧近軒，“不過啊，媒體怎麼寫怎麼說是他們的事，咱們呢，不管做了什麼，不管有什麼成績，都要一直腳踏實地，不驕不躁，勤勤懇懇，知道嗎？”
顧近軒能樹立好榜樣，這一點讓顧奶奶倍感欣慰。
“我知道，奶奶。”
“可惜呀。”
“可惜什麼？”
“可惜有些人表麵上風風光光，功成名就，卻過得像孤家寡人，孤苦伶仃，淒淒慘慘。”
顧近軒哭笑不得，他還不至於顧奶奶說的這麼慘。
“奶奶希望你幸福，你看看你發生的這些事，婉婉她知道嗎？她關心嗎？”
是啊，仿佛全世界都知道了，就隻有湯溫婉不知道。
“奶奶，我現在很幸福。婉婉她不是不關心，隻是人在國外，工作也忙，所以……”
“你別替她說話了，你倆一點都不像在談戀愛。你們要是幸福，奶奶當然替你們開心。但是近軒，你好好想想你們現在的處境，你有信心走到最後嗎？”
“奶奶是過來人，你看看我和你爺爺六十載是怎麼過來的。你們已經早早地陷入一個奇怪的狀態。如果不相愛，早點放了彼此，這樣才能迎來新生活。”
“我們哪裏不相愛了？”
顧近軒躲開了奶奶的視線，他不知道自己此時心裏為什麼有點沉重。
“你就自欺欺人吧。”
顧近軒嘴角噙著笑，隻是笑容看上去有些苦澀。
劉敏中一切都看在眼裏，本想替顧近軒解圍，聽到他手機響起，又默默地走回餐廳。
“顧老師，三十二床下了病危之後，家屬聯係不上了。”
張啟發已經下班了，他一個住很無聊，隻是想和顧近軒聊幾句。
這年頭，什麼樣的人都有，這樣的情況顧近軒以前也碰到過。
顧近軒不以為意：“還有其他事嗎？”
“二十四床明早做手術，可是他家屬不簽字，剛才下班前我又找了他家屬一回，還是不肯簽。”
“他今天血糖降下來了對嗎？他情況沒有那麼緊急，不簽往後推推吧。”
這些事情在醫院待久了都會碰到，顧近軒以前也遇到類似情況。當時患者情況危急，家屬不知道為什麼還在猶豫，遲遲不肯簽字。為了不錯過黃金搶救時間，他立馬決定手術。
因為生命高於一切，他們是同死神搶人的醫生，有時候顧不了那麼多。
“沒事我掛了。”
顧近軒知道張啟發無聊，這些事他都知道該怎麼處理，繞了一大圈子，還不如直接說他無聊想找人聊天。
“哎，顧老師，你不是回家了嗎？溫婉大美女也回去了嗎？”
幾年前張啟發見過湯溫婉一麵，他覺得湯溫婉就是他師母的最佳人選，因此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顧近軒心底一沉，不由地眉頭一皺。
他從前都沒覺得張啟發說話這麼紮心，看樣子“飛刀”的名號他快保不住了。
他覺得張啟發太無聊，不想回答，隻是說：“阿發，你太閑了，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和我去南京開會。”
“顧老師，這麼突然！”
嘟嘟嘟……
顧近軒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可怕的話，那就是臨時給他安排了任務！
張啟發的心涼了半截，他騷擾了一個最不該騷擾的人，簡直自取滅亡。
他無聊的時候總喜歡給顧近軒打電話，就是想粘著他優秀的顧老師。他從前也這麼悲催過，隻是別人知道吃一塹長一智，但是他偏不！
想在太歲頭上動土，最後隻剩下一地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