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撥弄著火堆,將下巴放在了膝蓋上,把自己抱成了盡可能小的一團。
“我不會治療魔法。”他輕聲說道,“我隻會打架。”
“會打架也是了不起的才能啊。”阿比蓋爾說道,從包裏摸出了一瓶牛奶,擰開了蓋子,喝了一口,看上去心滿意足。
“但是沒有辦法救助別人。”文森特說道。
他掏了掏口袋,摸出了一個荷包,“實在不多,但是我一定會努力付給兩位報酬的。”文森特說道,將他的荷包遞給了阿比蓋爾。
阿比蓋爾掂了掂。
倒是有點錢,但是她當然知道作為碼頭裝卸工人,攢這些錢需要多長時間。
“請收下吧。”文森特輕聲說道,“雖然二位也許都不是普通人,但是來這種地方也冒了很大的風險的,既然是我病急亂投醫的要求,那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地支付報酬的。”
萊納斯搖了搖頭。
阿比蓋爾出了口氣。
“好吧,我收下了。”她說道,將荷包扔進了自己的包裏,“那謝謝老板了。”她彎起眼睛,露出了一個輕快的笑容。
文森特也笑了笑,他沉默地看著火苗。
除了在這些紊亂的街區,隻要暴露了馮·艾德裏安這個姓氏,就是個人人喊打的對象,他有時候真誠的希望自己是別人生的,隻不過被米諾斯公爵帶走了而已。
“萊納斯先生,”文森特突然開口說道,“我這種人也可以得救嗎?”
萊納斯望向他,金色的眼睛裏露出了一絲困惑不解。
“如您所見,我的父親是米諾斯·馮·艾德裏安公爵,”文森特低聲說道,“我的母親是他從東方的沙漠裏掠奪而來的綠色眼睛的公主,是邪惡的異教徒。”
“東方之國嗎?”阿比蓋爾輕聲說,“我聽聞那裏的魔法很厲害。”
“是的。”文森特說道,“我的父親是罪人,我的母親是女巫,我可以得救嗎,萊納斯先生。”
他垂下頭去撥弄火堆,阿比蓋爾發現了什麼東西,從他灰藍色的襯衫領口裏,隱隱約約地露出了什麼。
像是刺青一樣的東西。
是奴隸編號。
那是一串數字刺青,深深地刻進了文森特的脖子裏,標記著他作為奴隸的事實和低賤的身份。
萊納斯的目光柔和了下來,他白色的睫毛閃了閃。
“為什麼不可以呢?”他笑著說,“即使是魔鬼應該也可以得救吧。”
“更何況,即使是東方的女巫不也是神的子民麼?”他輕聲說道。
文森特將臉埋在了膝蓋裏。
阿比蓋爾在心裏說,萊納斯兄弟您不繼續布道了絕對是教會的損失,難怪他們一定要把你抓回去。
文森特的肩膀動了動,阿比蓋爾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你怎麼了。”
“沒什麼。”文森特低聲說道,“沒什麼。”
“如果感覺想哭的話,那就哭吧。”阿比蓋爾說道,遞給了萊納斯一塊麵包,“哭又不丟人。”
文森特出了口氣。
“謝謝。”他說道。
阿比蓋爾體貼地給了他一塊手帕,被他攥在了手裏。
“我父親被處死的那年,我十二歲。”文森特低聲說道,“說實話我不太記得他長什麼樣子。”
“嗯,”阿比蓋爾耐心地說道,喝了一口牛奶,藍色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然後就被賣掉了,”文森特笑了笑,攤了攤手,“做了八年奴隸,然後我溜了,出來打打零工,就呆在這裏了。”
“世界上大概隻有栗子港的灰色街區不計較我是個馮·艾德裏安這件事了。”文森特笑著說,“他們甚至覺得挺好的,因為安全。”
“我肯定不會吧他們賣給政府的不是嗎?”文森特苦笑了一聲。
“不過那時候住在這種地方,需要給他們交高額保護費。”文森特說道,“我根本賺不到多少錢。”
“然後呢?”阿比蓋爾微微前傾了身子,表現出了十足的興趣。
“然後我把首領打了一頓,自己當上了首領。”文森特誠實地說道,“我就是比較擅長打架了。”
阿比蓋爾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