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宇良對他的過去毫無隱瞞,他告訴過許諾,依米是他的高中同學,高三時他們在一起,一起逃課玩音樂,他們曾經一起瘋狂地迷戀搖滾。說到這些的時候,梁宇良神采飛揚,最後深深地歎口氣,有些許遺憾的模樣。然後她會發脾氣,說他還在留戀。
他說:“我並不是留戀她,隻是覺得那時候的時光……很灑脫。”
她不信。
所以每當梁宇良播放那刺耳的竇唯或者唐朝等的音樂時,許諾總會氣鼓鼓地直接換碟,換上她喜歡的柔和的情歌。她無法接受這種噪聲,正如梁宇良無法接受她的韓劇。
兩個世界的人在一起,終究會有個人讓步、妥協,最終被同化。
梁宇良默默地改變,封塵了那些打口碟,最多最多也就是聽聽汪峰和許巍的。他開始陪許諾一起看韓劇,陪她哭得死去活來,還在車子裏的U盤裏下載了很多很多梁靜茹、孫燕姿、範瑋琪、劉若英的歌曲。在她步入車子之前,他會體貼地更換歌曲,調低音量……
這一些細節,為什麼我一直沒有注意到?
想到這裏,許諾哭了。
對於她毫無征兆的哭泣,依米顯得不知所措——老娘沒幹嗎呀?幹嗎盯著老娘哭!
“對不起!”許諾擦了擦眼淚,平複了一下心情,勉強一笑,“阿良,經常來你這兒吧?”
依米被這個問題問倒了,梁宇良這個怕老婆的軟骨頭來這兒,從來不敢讓許諾知道,但許諾找上門來了,那必然是察覺到了什麼。又能察覺什麼呢?自己跟他又沒啥見不得人的事兒!
想到這兒,依米點點頭,說:“偶爾來坐坐。不過……都是跟淩蘭語一起來的,倆兄弟來這喝酒海吹。”
後麵那句補充的話,是依米臨時想到的,瓜田李下,咱還是避避嫌吧。
“你還喜歡梁宇良嗎?”許諾突然抬頭,看著依米,一動不動的。
依米差點沒被嗆到:我還喜歡梁宇良嗎?這個問題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喜歡看他吆五喝六地到這兒來鬧騰,喜歡聽他偶爾哼起的小調,喜歡跟他拚酒鬥嘴,喜歡看他帶著各色美女來這兒相互曖昧……還有很多很多喜歡。問題是,我喜歡他這個人嗎?
應該不喜歡吧,因為他帶著別的女人來這兒的時候,我沒有生氣,沒有失落,沒有沮喪,沒有歇斯底裏,沒有尋死覓活,我反而很變態地趴在吧台上有滋有味地看他跟別人打情罵俏,不亦樂乎。
“不喜歡!”依米搖搖頭。
“你遲疑了一下!”許諾不相信這個答案。
依米無奈地苦笑,她說:“梁宇良之後,我換了幾任男朋友,數字連我自個都數不清了。我跟他真的比自來水還清白。”
“真的嗎?”許諾的眼神很無助。
“真的!”依米肯定地點點頭。
“他走了……”許諾號啕大哭,“他不信我!我感覺不到他愛我,我隻能從他的眼神裏讀出深深的恨!他變了!”
“他很愛你……”依米深深地歎了口氣,“梁宇良確實變了,變了太多、太多。這小子天生就是個情種,你收了他,他不完美,你希望他完美,於是他為你打磨得麵目全非。”
“麵目全非?”許諾覺得這個詞是貶義詞。
“對,麵目全非!”依米點了點頭,“多年前的他跟現在的他判若兩人,這是一種蛻變。他變得現實,變得功利,但又變得果敢和擔當。他不再是以前我認識的那個玩世不恭、特立獨行的小憤青,他變成了一個朝九晚五、人模狗樣的小白領。我不敢肯定他的感情是否對你專一,但我可以肯定他對你很好。他不敢跟你說來我這兒,我能理解,你不希望他來這兒,我也理解。但是,到了我這兒,他說得最多的還是你這個老婆大人,說你的好,說你的不好。我笑他怕老婆,其實,是因為我深深地羨慕著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