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何月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雙圓眸水汪汪的看著謝昭華,活像是誰欺負了她似的。
謝昭華才不管她,跟著江衍踏上了她的車輦,坐在他身側,戲謔道:“你這是什麼表情?見到表妹還不高興。”
這是何意?江衍抬眼打量她,妄圖從她眸中探出一絲吃味的痕跡,誰知她真就是一臉揶揄的猜測起自己和那女子的事情。
她目光清透明澈,襟懷坦白的叫他自慚形穢。
江衍別過眼離她坐得遠些,又將食盒提至桌麵,從馬車的屜子中拿出零嘴放置她麵前,閉目養神不再去看她。
得不到他的回答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謝昭華從食盒中端出碗來,看見肥蔥細點,香油慢焰,湯餅如絲[1]一時間食指大動,眉開眼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
她愛吃些什麼,自己一向都是牢記餘心。江衍睜開眼悄悄大量她,看見她像餓虎撲食般,忍不住笑問:“你在相府難道是沒有吃過飯嗎?”
謝昭華停著,亮晶晶的眼望著他,“沒有,昨日還去祖母那邊用了晚膳,據說還是滿姑親自做的呢。佳肴美饌,珍饈難得,隻是不大合我的口味。”
滿姑做的菜大多都清淡,是江衍喜歡的江南菜係,而謝昭華自小在望京長大,口味都是喜鹹嗜辣的,自然是不大習慣。
這話也就是向江衍說說罷了,謝昭華也有分寸,在徐老夫人麵前規規矩矩的扮演好江衍的角色,就連習慣都是依著他的來。
隻是沒想到江衍像是知曉她沒用早膳,特意準備她愛的湯餅,還是宮中禦廚的手藝。
謝昭華用膳時不似旁的小娘子那般注重規矩,像是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小倉鼠似的,看她用膳隻會感覺到她對食物的喜愛,叫人生出莫名的高興來。
是以她用過膳後又吃了些零嘴,眉眼間是掩不住的愜意歡快,江衍手裏的書一頁都沒動,嘴角卻是控製不住的揚起,心道這麼能吃活像隻可可愛愛的小豬仔似的。
待謝昭華飲過茶漱完口,馬車行至京郊別苑。
說是別苑,其實不然。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桃林,此處地勢較高,漫山遍野的花在山間次第綻放,如今隻留下些許殘紅。草木葳蕤,滿目蒼翠欲滴的參天古木添了幾分初夏的生機盎然。
近處的亭台樓閣,玲瓏雅致,麵麵合抱,有些許女郎倚在雕梁畫柱玉欄杆旁觀魚戲水。
別苑裏的內侍也都是從宮中出來的,見長公主來了,高聲喊道:“長公主到!”
眾女紛紛上前福了福身子,青階回廊中走出數位郎君向謝昭華和江衍行禮,為首的那位謝昭華熟悉的很,這不是慶陽王家的小郎君謝宏朗嘛。
他畢恭畢敬的對江衍道:“不知長公主大駕光臨,臣有失遠迎。”
江衍掃了一眼,並未見到皇帝的身影,淡淡道:“原就是聖上邀本宮同遊別苑,竟不知此處已有了人。”
本就是特意就候著她的,謝宏朗清聲道:“殿下若不嫌,不如與我們同遊吧。”
這時,謝宏朗的姐姐謝萱穿過九曲回廊,適時的走了過來,接話道:“雲昭妹妹不必介懷,是與我們女兒家一同踏青,不是與他們。”
行至她二人麵前,謝昭華這才看清,來人身著水紅織金挑線紗裙,梳著隨雲髻,鬢邊簪上一朵嬌豔粉嫩的海棠花,襯得人比花嬌。
她向江衍微微福了福身子,又道:“妹妹莫怪聖上沒來,是家父入宮聖上這才不得空的。恰巧我姐弟二人在別苑設了雅集宴會,妹妹隨我來。”
站在一旁的江衍用眼神詢問謝昭華他該不該去,他並不知曉謝昭華與柔萱郡主的關係如何,且她說的這番話明擺著不可信。
謝昭華給了他一個放心去吧的眼神,二人的舉動皆都落入了謝萱眼中。
她遠遠就瞧著二人容貌昳麗,般般若畫,走在一處盡顯才子佳人的般配登對。長公主身著玉色撒花石榴裙,清麗脫俗,雅致溫婉,站在身形頎長的江相旁邊更顯嬌俏可人。一身月白如意雲紋的白袍郎君折扇輕搖,掀唇輕笑,風流倜儻,朗然照人,叫謝萱移不開眼,嫉妒得絞緊了手中帕子。
前些日子相府賞春宴的帖子自然是發到了她手上的,隻聽說是江二郎和那破落戶的表妹一同辦的,謝萱都懶得找借口直接推了。可與她一同交好的李家娘子竟說江相也去了,還說江相那一日清舉超逸,豐神俊朗,就連擲骰子、玩博戲、投壺都樣樣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