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神色落寞,辛竹到底還是老老實實的道明了江相的去處。
隻是江淮兩地離望京到底是不近,哪怕有暗樁聯絡點,這會兒傳來的消息還是江相在暨陽江家。
好端端的回暨陽作甚?謝昭華稍一細想便明了,暨陽所屬江南道,靠近淮南道,想必他是去救譚詔去了。
自打二人換回來後,謝昭華便沒再去成春醫館,既怕暴露身份叫人誤會,又因為她知道江衍有法子把人救出來的。可謝昭華並不知曉竟是他親自去救。
一想到江淮兩地遞上來的折子,謝昭華便覺得兩地的安穩日子怕是沒多少了,江衍若是不小心卷進這場風波,那才是得不償失。
謝昭華喚人請來崔公和表哥,移步到書房,辛竹乖覺的告退,卻聽公主道:“你不是外人,同我一起去便是。”
辛竹驚訝抬頭,書房那等重地除去釉綠姐姐,殿下一概不讓宮人進去的,更不消說殿下知曉她是江相的人。
謝昭華哪裏不知她的驚疑,像是說服自己似的,道了句,“山雨欲來風滿樓,你家主子眼下正在風波裏,本宮自然不會放手不管。”
二人行至書房,一路上辛竹都在想著公主說的這句話,不由得緊張起來。
崔公原就在宮裏輔佐小皇帝的課業,得了長公主身邊人來請便乘著轎輦來了瑤華宮,而崔郎君還在上值故而還沒到,釉綠將崔公請到書房便看見謝昭華坐於上首,麵色凝重,當即肅容正色問道:“殿下召老臣來,可是有急事?”
謝昭華將江淮兩地所上的文書遞給崔公,皺眉道:“外祖父看過便知。”
崔公匆匆翻閱完後,難掩心中愕然,沉著臉問:“這般的大事怎麼今日早朝上沒有講。”
若是不出她所料,這兩道文書是壓了好些時日才呈上來的,並且還挑在早朝後。謝昭華凝神細想,好半晌才答:“有人算計好時辰的,故意在這個時候遞上來的。”
江淮兩地出了事慶陽王定然是要壓住的,可這會竟有州府官員反其道而行,將這些東西遞到朝廷上來,還是走著這樣的門路送到她麵前來,此人究竟意欲何為呢?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事便是派人南下,先將永陽河渠修築妥當,莫叫百姓遭災。謝昭華重活一世,卻並不記得清眼下這個時候,工部有哪些能臣巧匠。崔公雖門生故友廣布天下,但他久不還朝早就不知那些昔日舊吏是否揀了別的高枝,故而一時半會也不能選出個人來。
她二人的談話也沒避著辛竹,甚至謝昭華還問她,“你可知江相在工部有哪些能用的。”
辛竹搖了搖頭,但她還是知曉一些江相交好的大臣,是以她想了想才道:“韓尚書與江相交好,想必他能算可以用的人。”
謝昭華自然是想到了韓征,可老爺子一把年紀,可隻怕還沒到南邊治水修渠,韓大人身子骨就吃不消了。
誰知她說的這話叫崔公聽了進去,他暗暗打量了這位小婢一眼,稍一思忖便說:“不若去問韓大人,叫他舉薦一些後生。再從中挑選,總能選出個妥當的來。”
這倒是個好法子,她對工部不尚清楚,但辛竹作為江衍的人,自然是有法子能夠摸清裏麵的底細的,謝昭華笑道:“此事便交給辛竹你去辦吧,江相此時雖不在望京,但你的能力本宮是清楚的。”
辛竹領命下去後,先去鐵匠鋪尋了時常聯絡韓尚書的暗樁,又往聯絡點遞上一封信,隻是這回負責聯絡的暗樁說已經有幾日沒見著主子的回信了,上一封信遞過去也沒有收到回信。
瑤華宮裏,崔公先是詢問了謝昭華關於江淮兩地永陽河渠一事的對策,謝昭華隻道:“自然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話就被她這樣囫圇過去,實則她真正的打算是明麵上派欽差大臣和工部官員前去賑災,而自己暗地裏前去查探,找出幕後使者。當然她這樣說,外祖父定然不會同意她以身涉險,隻好打啞謎先糊弄過去了。
最妥當的法子自然是派人去賑災,朝堂發賑災銀兩,隻這人選、數量該如何來,又要叫朝堂上那幫老家夥唇槍舌戰好些時日了。崔公暗自歎了口氣,而後又想起了方才那個小婢,問道:“方才那人怕不是殿下的人吧。”
謝昭華微微頷首,“是江衍放在我身邊的。”
這麼說她不僅知道江相往她身邊塞人,還任由江相的暗樁為她做事了,崔公不解道:“你既然知道是江相的人怎還用得這般順手?”
謝昭華掩唇失笑,明晃晃的眸望著崔公,不假思索道:“正是因為是他的人,才用著放心。”
這話恐怕普天這下也就她能說得出來,崔公也不願多想年輕人之間的彎彎繞繞,隻感歎道:“以前我同那小子的祖父也算是同朝為官,隻是人至中年到了後麵大家都老了,政見不合,難免就生出了齟齬來。好在你們還年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