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說,“主簿若是不信,我一一算給您看?”
主簿不說話了。偏頭看了眼王嘉銘,見王嘉銘神色陰暗,又迅速低下頭。
曦月總算放過他,又詢問另外幾人。
一番核對後,眾口一詞的不記得,忘記了,或許是倉庫那邊記錯了,價格有所浮動亦很正常。
說完是連自己也不信。
幾位官員忽然開始心慌。覺得什麼賬冊上看出來的說辭是假的,哪有人看一晚,就能看出這些端倪?而且說的清清楚楚,仿佛親耳所聞一樣。該是有人向他們告密,王尚書再借曦月的名義試探他們。
定是如此!
眾人對視一眼,便明白個人心中所想,頓時狠狠一沉。
今日怕不是鴻門宴?那豈不是要糟糕?
曦月歎道:“粗糙。劣質。”
貪汙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幾人一抖。
她這一聲歎,仿佛將他們提著的心都吹得晃蕩了一番。
曦月這些問題問的犀利刁鑽,從沒有人這樣問過。他們毫無準備,一時間難以應答。方知事情不妙。
與來時模樣截然不同,此刻小心翼翼,又有些萎靡不振。隻能努力想著好聽的說辭,或許能敷衍過去。
曦月單單隻是查了他們一段時間內的部分的庫存品,便問題重重。
其中涉及的可不隻是戶部,還有其他各部過來領用,分發,繳納的款項。其中牽扯的人物,不是單單麵前這幾人而已。這一下,這些官員貪汙的罪證,已經一抓一個準。李餘濤等人在旁邊聽得膽寒,自家的老師,真的是太恐怖了,以後千萬不能惹她啊。
繼續下去,事情恐要惹大。
王嘉銘及時阻止了她。
王嘉銘笑道:“勞煩幾位今日來此配合。數年前的事情,忘記也是人之常情。今日不多叨擾,諸位回去忙吧。”
幾人紛紛回禮,而後告辭。
幾名戶部官員走出王嘉銘的府邸,站在大門前,欲言又止的眼神交流一番。這般心虛過後,才發覺兩腿發軟,還在微顫。
王嘉銘嚴於治下的名聲他們是聽過的,但共事不過幾次,並未親身體會。倒是經常看見王嘉銘帶著手下人在長安各處走訪。
終於是要動手了嗎?數人走到府邸旁側,圍在一起討論。“王尚書這是想要做什麼?這是皇上的意思嗎?”
幾人沉默,在心中默默考量。
他們近日,並沒有做什麼值得注意的舉動。
此事王嘉銘若要牽扯嚴查,那遭殃的肯定不止他們幾人。他們不過是小魚小蝦,不成氣候。
可是,也所謂法不責眾,難不成真與他們過不去?驚了滿池魚蝦,也不是好過的。
隻是威懾罷?
是。應該隻是威懾。所以今日才請他們到家中問話,也給了他們台階好言讓他們離去。後麵估計就看他們自己聰明不聰明了。幾人這樣想著,心下有了計較。準備得空,再去找王嘉銘認個錯,將此事揭過。
曦月站起來走到門,看他們離去,然後才轉過身,拍著扇子笑道:“朝廷還怕沒錢嗎?旁敲側擊的威脅一下他們,讓他們把吞進去的吐出來,保管十個國庫都有了。”
王嘉銘搖頭:“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些人雖不是什麼重臣,但也為官十數載有餘。這樣的人比比皆是,該威脅幾個?”
曦月自然隻是說笑。有些事情,總得睜隻眼閉隻眼。
李餘濤與藺翁少已經走到她旁邊,驚豔道:“先生,您這未免太厲害了!請再仔細教教學生!”
原來抓著滿朝人把柄的話,不是開玩笑的?
曦月搓搓手道:“好!那現在就開始查大理寺了。麻煩王尚書,三年前有關大理寺的賬冊也可以,反正關卿任大理寺卿也許多年了。我好拿去威脅一下他。”
王嘉銘要給這祖宗跪下了,但是還是咬了咬牙,對著曦月點了點頭:“好,李先生,你等等我。”接下來,曦月直接將幾人召集在一起,她口述,三人筆記。將會計相關的概念與內容大致記錄了一遍。
隨後,三人照著賬冊,自己開始實戰。有問題再來請教曦月。
有些許內容,曦月自己也記不清楚了,或是不大合適,便稍作調整。
一直又忙了一天,王嘉銘終於有了些感覺。
他對著新的賬冊沉思片刻,覺得這必然會成為戶部有史以來最重要的變革。而澹台盛錦和曦月也一起離開了,隻是一路上,澹台盛錦都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