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安的安居6(1 / 1)

頤和路五號是一幢花園式的樓房。***一按電鈴,有人出來開門。進入客廳,他不在。他在前麵珞珈路十九號的趙課長那裏。

院子是相通的。公務員打開後門,他們走進去時,有個日本兵正在同趙課長和“何子文”談話。金誦盤和王萬山坐在一旁,靜靜地打量著這個穿過軍裝的侯視察。

送走了日本兵,他才不好意思地叫了聲:“處長。”因為是趙課長的家,金誦盤不好多說,隻是用嚴厲的眼神緊緊盯著他。他好像有許多話要說。王萬山講了請他買米的事,他答應了。

走出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身邊閃過去了。“這是誰?”處長問。

王萬山上前幾步去看了看:“好像是後方醫院的尤院長。”“叫他一下。”“尤院長!”王萬山不輕不重地叫了一聲。

路上沒有什麼人。戴黑禮帽的人回過頭來看了一下:“金處長。”他也住在頤和路,他請他們到家去坐。一進門,他就說:

“這地方不錯吧,我和孫副會長住在一起。”“哪個孫副會長?”“孫淑榮。”他領著他們進了自己的房間,兩個妖豔的女人端上了茶水。房間很華麗,鋪著猩紅色的地毯,上麵是北鬥星座式的吊燈,席夢思床上蓋著兩條毛毯,大床邊還架著一張小床。

“這裏還有誰住?”處長問。

他紅了臉。“朋友,兩個女朋友。”他說:“我現在叫洪少文,跟著孫淑榮在自治會做事,處長有什麼吩咐,小弟一定盡力。”他們不再說什麼了。

過了幾天,尤院長派人邀請金處長去寧海路的五福樓上吃飯。金誦盤叫醫官蔣公穀一道前往。

尤院長——“洪少文”已在樓梯口迎候了。酒菜是豐盛的,紅紅綠綠十幾個盤子。南京名菜鹽水鴨鮮嫩可口,紅燒鵝香味誘人。酒是洋河大曲。桌子中間的大拚盤,是用各色葷素菜肴製成的“丹鳳朝陽”。

“來,處長,為我們大難不死幹杯!”尤院長不自然地笑了笑,站起來。

處長站起來:“死倒不怕,軍人以衛國為天職。自然,逃過劫難,總是幸事。”三個人碰了下酒杯,都幹了。

幾杯下肚,尤院長興奮了,他說:“陶會長可是個好人,他搭救了我,也很賞識我。沒有他,說不定我早被拉到下關槍斃了呢!他準備叫我當自治會的衛生組長。處長,穀兄,你們要是想幹,我給陶會長一說,沒有問題。”金處長憤憤地用眼睛盯著他。他越說越得意:“做人要想得開,好死不如賴活。這次多少人成了刀下鬼,連屍都找不到,可憐啊!其實,人活著,就是掙錢吃飯,給誰幹都一樣!”處長變臉了,他把酒杯重重地放下,說:“你可不要忘本,不要貪小惠而亂大節,以致造成終身的遺恨!”蔣公穀連連勸處長息怒:“算了算了,回去再說,回去再說。”金誦盤是江蘇吳江人,他一九二五年入黃埔軍校,第二年隨軍北伐幹醫務工作。滬淞開戰後,他組織戰場救護,眼見國土喪失,生靈塗炭,他和每一個有愛國心的人一樣,感到十分痛心。他恨日軍的凶殘,更恨搖尾乞憐的小人!他是他的上司,他覺得他有權訓斥他。他不顧一切地怒斥著麵前這個卑劣無恥的漢奸!尤院長尷尬地低著頭,唯唯喏喏地應答著。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訓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拉著蔣公穀起身就走。尤院長不知說什麼好,他呆呆地坐著,直至他們的腳步聲走遠了。

“何子文”送米來了,他是開著車子來的。坐下後,他談了他當時危急的處境。他說,他過不了江,又找不到人,身上的錢又被人搶走了。因為沒有熟人,在日本兵的刀槍下東躲西藏。後來碰到這個姓趙的,才進了自治會,分管糧食運輸和有關交通的事務。“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他說。

處長問了他一些況後,把他叫到樓梯下的一間小屋。插上門,講了立身之道,又曉以民族大義。末了,要他記住文天祥的兩句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點點頭,握了握處長的手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