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奇兩人磨破嘴皮,費盡口舌,扒拉扒拉一大堆有的沒的,好話連篇,讚美之詞接三連四,都可以編成一部讚美詩集,或者說一味的溜須拍馬、阿諛奉承,又指天起誓,保證自己大大的良民,總算說服大爺用淩世林的身份證開了一間房。
夜已深,兩人有些餓,飯館超市等可以買到充饑物的地方全部關門,兩人隻能在旅館內要了兩桶酸菜泡麵加兩根寫著泡麵搭檔的火腿腸。老頭燒了開水衝泡。兩人填飽肚子便洗澡睡覺。淩世林很快睡去。淩天奇躺在床上卻還在想為什麼不想找馮建新報仇,久久不能入睡。馮建新對自己與世林的毒打,還妄圖剁手的事就像從沒發生過。他為自己的不記恨感到驚奇。這與過去的自己大相徑庭。不想報仇嗎?不,要,必須要。扭斷他們罪孽深重的脖子,喝光他們罪惡滔天的血——總有一個聲音勸說淩天奇殺死馮建新。淩天奇很害怕。
自從農家樂跌落山洞歸來後,這不知是否真的存在於身體的迷離之音就不止一次地蠱惑人心,想讓自己嗜血成性,成為殺人如芥的凶殘魔王。但它的目的是什麼?就是為了讓自己迷失自我,永遠的沉淪黑暗,成為一具沒有七情六欲,隻知屠戮生靈的殺人機器——僵屍?遠沒這麼簡單吧。
僵屍,以血為食的邪惡生物。血液對於它們竟然隻如同青草之於山羊,僅僅是一副支持生活的口糧。可那些血液的提供者呢?花貓,兔子,田園犬,甚至是,人,就隻能被掐住脖子,任由施暴者獠牙刺破皮膚,榨幹每一滴鮮血,絕望的等待著死亡?淩天奇清楚地記得自己沒有一次吸食血液的經曆,無論是高矮肥瘦、貧窮富貴各不一樣的人,亦是可愛的食草動物、殘暴的食肉動物。沒有一次,他很慶幸。
但以後呢?
現在很可能隻是身體的異變不夠徹底,沒有幹脆地變成以血為食的僵屍。而是循序漸進,就像胃病,絕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它是經過長年累月的隔一餐吃一餐、暴飲暴食等不規律的飲食習慣引起的。而自己很可能就是處在無痛無癢的過程中。當這個過程完成時,疼痛便如纏身的惡鬼如影隨形了。那時說不定自己的腸胃已經容不下一滴油、一粒米。那些葷的素的,蒸的煮的,油膩的清淡的美味飯菜含在嘴裏就像嚼著一坨長有蛆蟲的屎,隻有惡心地吐出來,絕不會波瀾不驚地吞下去。那麼一切都明了了:唯有鮮血能提供自己活下去的能量。可血液從何而來?貓狗?牛馬?或者是,人?殺人取血,吸血致死都不是淩天奇期望看到的。可不可以每個人隻吸一口?那一天口糧得找多少人才能食飽,時間長了也會露餡。紙終究是包不住火。也許從這個時候起,生存儼然成為一種不可饒恕的罪孽。到時候如果長期吸不到血液,餓昏頭腦的自己會不會對身邊的至親好友痛下殺手。生我養我的父母,情同手足的淩世林,心怡已久的馬蘇華,以及形形色色出現在生命裏產生過羈絆的人。淩天奇看著左邊床鋪熟睡的淩世林腦補他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的樣子不敢想下去。
不管好與壞,善與惡,人血是斷然不能吸食的。淩天奇下定決心。貓狗等家畜這麼可愛,它們也除外。那還有什麼可以吸食,老虎、獅子等野生動物?先不說自己能否製服它們。在這個生態平衡嚴重傾斜,華南虎、東北虎、大熊貓都被列為國家保護動物的時代,一個高度發達的現代都市,除了動物園存有一兩隻僅供遊人觀賞之外,全部集中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找到它們不知要翻越多少高山,趟過多少大河,克服多少艱難險阻。不切實際,自己沒這麼多空閑時間與閑情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