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著的老頭有一瞬間的慌亂,仔細辨認過她的臉,確定不認識後放聲高呼:“救命啊!欺負老人的來同夥啦!還偷我鞋!我不認識她!”
“別喊了。”程以歲拿空出來的那隻手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語氣平穩不受影響,“還偷你鞋,你這鞋我去賣破爛還得給人搭點錢。”
圍觀的人群一片哄笑。
沈祁言斂眉的看著她,靜靜地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老頭的鞋上確實有一層厚厚的泥土,都還是濕的,路邊停車費貴,多數車都停在遠一點的免費停車場,所以這附近隻有沈祁言的車下麵滴水。
程以歲用拇指和食指從鞋底摳下來一點泥,勻到中指上揉開,吃瓜群眾的目光全被吸引到她的指尖上,她也不賣關子,單刀直入說重點:“老頭兒鞋上的這種土叫黑壚土,堿性的,種點玉米穀物還行,杜鵑花需要酸性土壤,在這種土上活不了。”
周圍人紛紛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還有幾聲低低的“天哪這怎麼看出來的”。
“他車旁邊的泥,都是用來種杜鵑花的酸性土,所以你不可能是踩到他車旁邊的泥滑倒的。”程以歲盯著老頭錯愕的臉,有理有據的說出結論,她頓了頓,像是鈍刀剌肉一樣慢聲問:“需要我帶著你去地質局檢測一下麼?檢測費差不多就他這一輛車的錢。我說錯了我出,還賠你一萬倍醫藥費,我說對了你出。”
老頭剛張嘴,程以歲又補充:
“順便,你的行為構成詐/騙罪,應該能享受警/察局一百日遊順便獲贈精美小手/銬一副?”
檢測費價格跟詐/騙罪純粹是程以歲信口胡謅的,目的是為了給老頭施壓。
老頭又在地上無病呻吟了幾聲,大概是覺得裝不下去了,當場了表演一個醫學奇跡。
一位哀嚎腿骨折站不起來的花甲老人,竟然在周圍人的諷刺哄笑聲中,恢複了行走能力!
他站起來沒急著落荒而逃,而是站在原處恨恨的盯著程以歲,那眼神,像是要把小姑娘生吞活剝了。程以歲沒怵,甚至還覺得無聊,溫吞的眨了兩下眼與他對視。
忽然,她眼前黑了一片。
沈祁言寬闊的身子擋在她身前,他微微低頭,替她遮去了不善的目光,後背與她的胸口貼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略燙一些的體溫,但兩人中間仍有一點幾乎肉眼看不見的距離。
他剛剛不隻是橫跨了一步嗎?好像連看都沒看她,怎麼將兩人之間的距離計算得這麼準確的?
圍觀的人本就清楚老頭是在訛帥哥,但是他們本以為老頭是真被泥絆倒了想多訛點,沒想到這是純碰瓷,那怎麼行啊!帥哥還沒說什麼,幾個金鏈子大哥為了給自家的小寵物做個榜樣,衝上去把老頭帶去附近警局。
程以歲看著遠去的人群,回頭衝著沈祁言笑了一下,拇指驕傲地從小巧的鼻頭劃過。
對上她明亮的眼眸,沈祁言不著痕跡地將目光移開,回應她一個笑容:“謝謝。”
他笑得內斂,清冷的聲線因為摻了笑意而溫柔了些。短暫的笑容讓人感覺他不像是寵物店的老板,而該是浮生若夢的翠青白玉,看一眼,就心生歡喜。
一般情況下,對話到謝謝,再接一句不客氣,基本這天就聊死了,但程以歲何許人也,她想要繼續的話題,總能有繼續的辦法。她把大頭的病曆本交到沈祁言手上,揚起臉,故作驕傲:“是呢,你是該謝謝我,給你省了五萬塊。”
沈祁言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有些不知所措的撓了撓凸起的喉結,他看了一眼病曆本上登記的名字:“那,把大頭接回去之後,我請你吃飯?”
“吃飯就不用了。”程以歲咬牙拒絕,放長線釣大魚,“不過我剛給大頭預付了一萬五的手術費,付的是現金,如果沒用完的話得麻煩你幫我收一下了,然後轉賬給我行嗎?那是我全部積蓄了,我賺點錢也不容易。”
她無奈的聳聳肩,因為拒絕了吃飯的邀請,而顯得她後麵的請求無比合理而誠懇。
這不算假話,一萬五確實是她手頭全部的積蓄,至於其他的錢,則全被趙嘉華女士幫忙保管拿去定存了。
“嗯,可以。”沈祁言不疑有他,修長的手指印上指紋鎖,調到微信界麵,“你掃我可以嗎?”
“你掃我吧。”程以歲波瀾不驚地說,分明手因為激動而顫抖到點不開屏幕了。
程以歲點開自己的二維碼,看他掃完之後立刻退出界麵,直到通訊錄那裏多出了一個鮮豔美麗的小紅圈,才不自覺抿了抿嘴唇,幸福的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