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言的手堪堪停在後脖頸,帽子掉下去後,藏在帽子裏濕漉漉黑發露出來。
應該是給她發消息那時候剛洗完澡,沒想到她會那麼快回複,著急下樓還沒吹幹吧?
她想,怪不得他要戴帽子。
冷空氣遇到他發梢上的餘溫,在男人周圍悄悄的織起一層水霧狀的網,被頭頂的路燈照成淺金色。
空氣越來越潮濕,溫熱,像是他的體溫渡到她的臉上。
他胸腔小幅度起伏,微微壓低聲線,像晨起時的低啞:“同意什麼?”
幹淨到一塵不染的眉眼,好看到讓人移不開視線,帶著少年獨有的荷爾蒙,一雙澄澈的桃花眼,渾然不知自己有多勾人。
分明程以歲撩撥在先,然而此刻的她慌亂到險些把持不住。
她主動退後一步,吞咽口水找回自己的聲音,說出那句本來是打算微信發給他的話:“你的短視頻賬號是私密賬戶,我給你發了好友申請,要不要同意我?”
沈祁言愣了一下,良久才拖長尾音“哦”了聲,他沒多說什麼,隻是很聽話地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應該是在同意她的好友申請。
男人半張臉被埋在夜色裏,臉上情緒晦暗不明。
像隋知說的那樣,程以歲是一個一點虧都吃不得的人。
不過隋知不知道的是,不光是在社會上,連在感情裏,程以歲也是這樣。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對沈祁言的感情已經不隻是最一開始淺淡的一見鍾情。
也能感覺到,沈祁言應該,或多或少,是喜歡她的。
可是,感情這種事,不應該本來就是男生主動的?
她都已經暗示到這了哎。
接下來的,就該他了。
沈祁言把手機放進兜裏,手就沒再拿出來,單手插著褲兜,抬眼掃了一眼大街,空蕩蕩的,悶聲說:“你閨蜜家的車走了,我送你回家吧?”
程以歲眨眨眼:“這就開始了?”
“什麼?”
“沒事。”程以歲抿唇笑了笑,踢走腳下的一顆小石頭,小石頭滾動的聲音清脆響亮,在秋夜四下無人的街道泛起可愛的回聲,她一百八十度向後轉,秋風吹起她的長發,“那我們走吧。”
沈祁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車沒停在那邊。”
“不用坐車,我家就住在隔一條馬路的地方呀。”程以歲回過頭,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小月牙。
沈祁言撓了撓後腦勺,蹲下去安撫還在鬧騰的大頭,他沒穿襪子,蹲下時褲子收緊,鞋和運動褲之間露出骨骼分明的腳踝。
程以歲回頭看他,似乎看見他小腿跟後腳跟中間的那根長長的筋上,有一條疤。
“你腿受傷了?”
沈祁言抬睫,看見她在看自己的腿,站起來鬆了鬆褲腳:“沒事。”
可是程以歲感覺那條疤還挺長的,剛剛她乍一看還以為是蜈蚣紋身。
不過路燈昏黃,既然他這麼說了,她覺得自己也有可能是看錯了,也許是樹枝打在他腿上的倒影。
沈祁言牽著狗走在街道靠外的一側,正好晚風也是從那個方向吹過來,把他剛洗過澡清新的味道和路邊軟糯的甜栗子味夾雜在一起。
頭頂一輪淺白彎月,碎在他們並肩的影子上。
還是第一次知道,心動的韻跳,是和酥糖陷落在鬆白棉花上彈起的節奏。
有沈祁言送,程以歲特意沒走新舊樓區之間的地下通道,而是繞了個遠,把本來很快可以走完的路程拉長。
可是還是比期待中的短了很多。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小區門口的籃球場。
籃球場多年沒有物業進行維修,鐵網破破爛爛什麼都攔不住。
卻因為免費,總扛不住有附近那麼幾個愛運動的學生,來這邊打球。
程以歲的視線被籃球鞋摩擦膠底發出刺耳聲短暫吸引過去,很快收回視線。
沈祁言:“喜歡看?”
“啊?”程以歲茫然半秒,才反應過來他誤會了自己故意放慢腳步的意思。
不論是電視裏的實況轉播nba還是學生時代的現場球賽,程以歲一場都沒看過,對籃球這項國民/運動極為陌生。
更不會對"半夜在廢棄籃球場打球”這種陰間行為感興趣。
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球打在地上的撞擊聲和球鞋尖銳的摩擦聲一起消失,茫茫夜色隻剩下幾個粗狂驚慌焦急的男聲闖進耳膜。
“小心——”
“小心!”
程以歲順著聲音的方向再度轉頭,特殊的場地用燈毫無防備地刺進眼裏,猜到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她縮了下肩膀,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擋在臉上。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
她的後背意外地貼上了一片結實的胸膛,沈祁言連頭都不用偏,身高優勢讓視線可以直接略過她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