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率三千人隻三千人?西涼此次出征人數足足有三十萬人,肆名侶下聖旨調兵時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怎麼隻有三千人?
樓卿突然捕捉到淑妃的話,轉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問道:“武呈,你告訴我,怎麼會隻有三千人?其他士兵呢?”
“我來告訴你吧。”樓卿轉過頭去,麗妃站在門口,紅通的眼眶裏泛著血絲,顯然是剛剛哭過,“陛下與大軍兵分兩路,蕭景安帶著三十萬大軍從祈州趕往新城援助,而陛下卻隻帶了三千軍士前往固奉,他告訴我們是為了突襲燁國,還囑咐我們不要跟你提起這事。”
麗妃怔怔地看著樓卿,道:“皇後娘娘,我一直在想,陛下為什麼這麼冒險,隻身前去,還不讓我們告訴你,直到這次燁國居然神奇地派了數十萬軍隊到固奉,我才知道,原來陛下早都知道了你是奸細,卻瞞住了我們所有人。”
一旁的武呈突然抬起頭,以劍支地,撐起身子,衝屋內的幾人道:“娘娘慎言,另外,陛下有幾句遺言囑托,需要我轉達給皇後,可否先行避讓?”
麗妃哼笑了兩聲,臉上充滿了嘲弄,朝武呈恭敬地行了個謝禮,便昂著首走了出去,淑妃卻怒睜著眼睛,不敢置信,道:“陛下給她留了遺言?可有給我的?”
武呈搖了搖頭,發絲淩亂,目光哀慟地看著淑妃,似乎想安慰兩句,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幹脆低下了頭。
“我不信,陛下生前最是疼我,怎麼連隻言片語都沒留給我,武呈,是不是你忘了?你一路辛苦,一定是記糊塗了對不對?”她放下肆名侶,走到武呈身邊,仔細看著武呈的表情,希望能從他的麵上看出來些猶豫。
但武呈依舊搖搖頭,鮮紅的血附在他皸裂的皮膚上,顯得整個人非常疲憊,他重複著:“娘娘,陛下有話托我帶給皇後,但,並沒有給您的,許是情況緊急,來不及吧。”
樓卿站起身子,讓婢女將淑妃帶走,淑妃卻不願意,她拚命掙紮著,步搖掉在地上,青絲散亂,樓卿將它撿起來,拉住淑妃的手,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淑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步搖上的夜明珠是陛下打贏東國時收來的戰利品,聽說是東國的國寶,僅此一枚,他還讓西涼最好的工匠做了小半年,才有了上麵孔雀栩栩如生,玉石步步清脆的效果,我當時很喜歡它,但陛下堅持賞給你,他覺得你一直很端莊穩重,與這步搖很和襯,是嗎?”
淑妃聞言終於安靜下來,留著淚點了點頭,從她手中奪過步搖,細細整禮了儀容,不再為難武呈,似乎接受了事實,她轉過身子,看著樓卿的眼睛,道:“皇後娘娘,你後悔嗎?”
樓卿死死咬住牙關,抬起頭,不回答她。
淑妃點了點頭,道了聲:“我明白了。”終於離開了。
武呈將劍插入劍鞘,道:“陛下讓臣轉告娘娘,請您不要太過自責。當時燁國軍隊也深怕固奉的地形,因此他們隻是在固奉的出口守株待兔,等待我們精疲力竭地走出固奉,好將我們一網打盡。實際上他們並沒有進入固奉,陛下帶的三千人皆是西涼武功高強的死士,其實我們在出固奉之前就探到了燁國有大軍駐紮,那時軍隊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不過奇怪的是我們後方也有一支軍隊,人數至少有兩萬之多,我們在固奉深山中曾屢次交手,能感覺出來,他們雖然穿著燁朝的衣服,但卻是實實在在的西涼人,陛下猜測能熟知我們作戰計劃並調出西涼兵力來刺殺皇上的,恐怕正是朝廷的人,陛下不想死在自己人手裏,於是率軍殺出了固奉,三千死士全部陣亡,我也是拚了命才將陛下從戰場上帶回來。”
“娘娘,陛下臨終前還曾說要臣送您回到燁國,我思來想去,隻有在陛下發喪、宮中眾人守靈時較為方便脫身,屆時您可以裝作悲傷過度殉情,然後找個與您身形相仿的死人代替您,再放把火燒了鳳藻宮,直到燒到人麵目全非,混淆了宮裏檢查的人,那樣就能安全出宮了。離陛下下葬沒多久了,請您盡快收拾東西,過兩日我來宮中接您。”
樓卿點點頭,當作答應了他,又道:“將軍一路辛苦,也去休息一下吧。”
武呈向樓卿抱了抱拳,退了出去,樓卿將門閂插上,不讓任何人進來,又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套幹淨的衣服,走到肆名侶床前,一件件將他沾滿血跡的衣服褪下來,外麵的鎧甲還好說,但越到裏麵,血跡與衣物粘連在一起,越發難脫,樓卿不忍撕扯,隻好尋了把剪刀,到了肉衣粘連的地方就一點一點剪下,在她剪到胳膊時發現肆名侶的右手握的很緊,僵硬的手心裏漏出一點黑色穗子,她抬起肆名侶的手,將穗子一點點抽出,直到被什麼東西卡住,再也抽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