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玉和高斬快馬加鞭,終於在城北追上了閻潤堂的車馬。
閻潤堂一家星夜趕往潮州,此去五千裏路,潮州乃偏僻荒涼之地,需要越過崇山峻嶺,如果宋祁玉不來,也許永難相見了。
宋祁玉在前頭勒住韁繩,閻閣老一家的車馬轎輦不由地停了下來。
宋祁玉拿下擋在臉上的方巾和黑鬥篷上的帽子,閻潤堂的家奴此時才認得是宋祁玉,急急下馬拜見。
“奴才拜見晉王殿下。”
閻潤堂坐於馬車之中,早有人來報,聽得來人是宋祁玉,他匆忙下車前來向宋祁玉行禮。
宋祁玉趕忙下馬扶住了他:“閻老,沒有外人,不必行禮,本王來遲了。”
此時城北冰天雪地,寒風陣陣,一片嚴寒肅殺。
四野裏除了呼嘯的風聲,一片寂然。
閻閣老外袍沒來得及披上便趕忙前來相迎,宋祁玉立即脫下身上的黑色大氅,為閻潤堂披上。
“王爺,不可,不可啊。”
閻潤堂連連卻步,宋祁玉拉住了他:“雁堂沒能保住你,此去潮州五千裏,山高路遠,恐閻老身體吃不消。這衣服贈予你,如本王伴你左右。”
閻潤堂搖頭,神色憂慮:“晉王與老朽本應心照不宣,此番怎還冒險前來。”
“無妨。”
宋祁玉行事小心,不過今天乃晉王大婚之夜,雖隻是獨獨兩騎前來,又遮掩住頭臉,但對宋祁玉來說,還是太冒險了。
朝中無數雙眼睛盯著宋祁玉一舉一動,閻潤堂擔心自己的事情耽誤了宋祁玉的大事,於是便連夜秘密出發。
假使天明,送行的人一多,宋祁玉出現的話,便會落人口舌,對他來說,大為不利。
這一個多月以來,宋祁玉已為他煞費苦心,閻潤堂不想因為自己再生事端。
閻潤堂方才見宋祁玉下馬的身姿矯健,先是微微詫異,後便了然於心,麵露欣喜之色:“王爺的傷原來早好了,老朽所慮之事,又少了一件。”
閻潤堂從小看著他長大,宋祁玉與他推心置腹,他在閻潤堂麵前毫不隱藏避諱。
當年晉陽城之變,宋祁玉腿上中了毒箭,早已痊愈。後來的腿疾,都是他裝的。
晉陽城之戰,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腿上的傷痊愈了,可是心上的傷,永遠難以愈合。
晉陽城喋血,家國之變。閻潤堂清楚宋祁玉心中的痛,閻潤堂心中又何嚐不痛?他的小兒子閻迦文,也死於晉陽城一役,為國殞身不恤,卻差點被打成異黨,實在叫人寒了心。
宋祁玉仍忘不了閻迦文死去的場景,倘若他沒有替宋祁玉擋那一箭,他不會死。
“晉王殿下,迦文再也不能陪你練劍了。”
閻迦文的血染在他的臉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出戰前,閻迦文在閻潤堂麵前立誓,一定護宋祁玉周全,他做到了。
他雖然比宋祁玉小一歲,可是從小到大,他卻處處顯得比宋祁玉成熟穩重,事事都想著宋祁玉。
他抱著閻迦文的屍體立在原地,毫不留情地劃破朝他衝過來的敵人的咽喉,刀劍鋒利又噬了血,凡是靠近的人,皆屍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