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粲聞言略略安心,方才全神貫注於手中的輿圖,臉上逐漸凝重起來。
郗粱不禁也臉色一變:“哥,朝上可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郗粲若有所思地搖搖頭:“風平浪靜。”
郗粱鬆下一口氣,又奇道:“既然萬事大吉,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郗粲斜斜地晲了蠢弟弟一眼:“兩朝更迭,在朝在野都不是省油的燈,你可想過這平靜湖麵下的暗嘲湧動?”
郗粱梗著脖子爭道:“說到底這天下還是建康的天下。江大哥便是有三頭六臂,江家的底蘊畢竟不在這石頭城,如今又有我們京府兵,裴公就算是四朝元老,也不能明擺著跟這建康的門閥撕破臉,江大哥豈不是孤掌難鳴?哪裏還能興風作浪!”
郗粲道:“即便是我,在他手上也沒占得了幾分便宜,若是不打起十分的精神,才是真入了他的局。”
郗粱道:“你是說,江大哥……”
郗粲正色道:“隻要還在這金陵城內,他便是有滿腹的心計,也得生生被這門匾折了去。朝廷確實忌憚他的荊州軍,可既然他還在建康,便也是朝廷可以用來拿捏荊州軍的籌碼。留在這裏,反倒是束手束腳。這點,我能想到,江愔自然也可以。”
郗粱道:“你不是說裴公已經和江家結盟了嗎?”
郗粲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續茶:“沒有江家的裴公,依然是桃李滿天下,這江東最受人敬仰的四朝元老,隻要將江氏可以聯合的勢力一一化去,這把最鋒利的尖刀,也隻能跟著他這個有緣人了。”
“他瞧著王靳之家東山再起,即便江愔在朝上寸步難行,他卻依舊穩坐釣魚台,這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郗粱反應過來:“他是要讓江家與這些新舊大臣結下梁子,隻能依附於自己?”
郗粲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進退維穀,左右兩難,若你是江愔,該如何破局?”
被郗氏兄弟熱議的江愔顧不上有些發燙的耳朵,匆匆展開這封快馬加鞭自荊州的來信。身邊的孟冬見他雲開雨霽的臉色,終於在心裏長鬆了口氣。大將軍的傷勢、京中你來我往爾虞我詐的回合著實已經讓公子殫精竭慮,這幾日也盡是眉頭緊鎖,臉色不虞,嚇得孟冬不敢大事喘氣。難道,真得去請那位郗大人?自小跟在公子身邊,對自家主子也算是了如指掌了,可不知為何,總覺得公子看郗大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可真要說是哪裏,又好似說不太上來。
孟冬正陷入自己的煩惱中,猛地聽到江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更覺似一道劈天蓋地的驚雷:“傳信給荊州軍,慢慢退回豫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