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03(2 / 2)

五月底的春光日頭,陳葭套著一件寬鬆的衛衣,堪堪遮住大腿,雙腿細白地盤著,腿間雖無遮擋但處於晦暗中。

隻一下,陳廣白便移開了視線。順手撈過茶幾上的可樂灌了一口,杯壁碰撞冰塊晃蕩響。

陳葭嘴角都是油,歡快地笑:“哥你怎麼來了?”

陳廣白在沙發上坐下,換了台才瞥她一眼,清淡淡的口吻:“你放學了?”

陳葭支支吾吾,討好地推了一盒雞塊過去,嗲聲嗲氣地撒嬌:“生病請假了。”

“生病還吃肯德基?陳葭,房子給你住不是讓你偷懶的。”

不知道哪個字眼惹惱了陳葭,她把啃了半口的雞腿甩回盒子裏,腿利落地一駐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囔囔:“什麼叫給我住?對,房子是爸媽給你租的,我住就不行了!”一提這個就委屈,“憑什麼給你不給我?爸媽重男輕女。”

什麼跟什麼?陳廣白無語。

見陳廣白不理她,陳葭愈發作起來,油膩的十指刺辣辣地往陳廣白身上戳。

陳廣白往邊上避了下,可還是讓陳葭得了逞,眉眼皆是得意。

陳廣白不想跟她計較,挑眉道:“高興了?”

陳葭欣賞他潔白的一中校服上全是黃膩膩的油屑,心中舒坦,大慈大悲般昂一下頭。

陳廣白和陳葭兩人不太像,陳葭隨爸,五官偏大,特別是眉眼,勾得像混血,但因為白,整張臉又顯得細巧精致,笑起來很甜。

陳廣白晃了下神,拍拍她後腦說:“起來,我去換衣服。”

陳葭原本跨坐在他腿上,聞言雙腿往後一抻,又坐回地毯上就著茶幾吃冷掉的雞腿,還是香!

晚上陳廣白早早上床,陳葭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因為痛經,她生病請假是真的。痛經起來真要命,以往熬一熬也過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回哥哥在,她覺得格外疼,格外脆弱,心裏像含了一汪蘇打水,酸酸漲漲想被人哄。

陳葭的確這麼做了——她卷著薄毯去了陳廣白的房間。陳葭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一擰,輕巧地溜進去了。

室內一片黑。

“幹什麼?”陳廣白驀地出聲,嚇了陳葭一跳。

陳葭幹笑:“哥我難受。”

聲音很軟,在撒嬌。

陳廣白頓了頓,長臂一伸按開了燈,人也坐起來,靠在床頭瞅她。

長發披散著,陳廣白分不清她的臉白是因為烏發的襯托還是燈光,那種易碎感,讓他尾椎骨一泠。

聲音冷下來:“吃多了?”

陳葭慢吞吞往前挪,統共也就一個房間的大小,陳廣白眼睜睜看著她挪到了眼前,挪進了他被窩。

怎麼會這樣?陳廣白微微側身,鑽進床褥的冷氣讓他擰了下眉。

陳葭好高興,痛經似有緩解,找到舒服的姿勢便閤眼感受這張床的不同:“哥,你的床好像比我的大。”

陳廣白懶得看她軟骨頭欠揍的樣子。小時候也不是沒一起睡過,她自帶被子,湊活睡一晚吧。想著便關了燈。

被子輕飄飄落下,又重重地貼在身上,隔著兩條被,還是能依稀感受到身後的熱氣。

陳廣白有些煩躁,語氣並不好:“亂動就回去。”

陳葭的聲音細弱:“哥哥我難受…”

陳廣白翻了個身正對她:“哪裏難受?”

“痛經…”陳葭掀開薄被鑽進了他懷裏。

兩個字眼如同電纜漏出的光,擊在陳廣白的中樞神經。

原來他妹妹已經長大,懷裏的柔軟飽滿能證實。鼻尖似有若無的淡淡血腥味為他刹那而起的邪念加磚添瓦。

這一霎那,他恍然明白同住時自己的不得勁是什麼。

單純的陳葭還在嚶嚀,細密的呼吸籠住了陳廣白的意識,像含著他的大動脈:“哥哥,你下麵好像有東西。”

是什麼東西,是他犯罪的凶器。

……

煙灰撲簌簌往下掉,回憶順著燃盡的煙蒂吻灼他的手指,陳廣白後知後覺地丟了煙。

在那天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陳廣白都誤以為那隻是一場梅雨時節稀稀落落的夢。而在第二次進行犯罪時,這個夢才變得真實,徹徹底底地展露在他眼前——潮濕的牆,淋淋的淚眼;沉悶的空氣,壓抑的呼吸;轟隆的雷雨,破碎的尖叫;酸澀的青果,血色的身軀…

他後悔嗎?

他後悔過。

會下地獄吧,陳廣白想,但下地獄又算什麼?

一點點被蠶食,一點點變腐爛,永世不得超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