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一打開,經紀公司的那兩個人瞬間就像被掐住脖子一樣不出聲了。
一疊疊粉紅粉紅、嶄嶄新新的現鈔在行李箱裏碼得整整齊齊,塞得滿滿當當,實在太有視覺衝擊力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錢家才選擇送現鈔來。
其實遊樂原一時也被震住了,他還沒打開看過呢。最淡定的反而是這箱子錢的主人——新晉網紅鄭戟小將軍。
一時鴉雀無聲。
漸漸地,邊上的幾疊現鈔失去了行李箱蓋子的約束,接二連三地滑落到地上。
錢紮落地的幾聲悶響驚醒了經紀公司二人。二人麵麵相覷,怎麼跟他們得到的消息不一樣啊?
他們這次能搶在其他經紀公司之前最先找到鄭戟,完全是因為當時帶鄭戟進工地的陳工就是他們老板的親叔叔,他們公司比其他人節省了打聽消息和聯係方式的時間。
可是,現在看來他們得到的消息也不怎麼切實嘛。不管這箱子錢是怎麼回事,反正總不是能假的吧。這會兒,二人才終於拿下有色眼鏡,再仔細打量鄭戟,怎麼看都覺得他不像個混工地的窮小子。
雖然皮膚黑了點,跟他們公司以往捧的類型不一樣,但五官確實是沒得挑,尤其是一雙眼睛,璀璨如寒星,不像是被貧窮折磨過的樣子。雖然身上穿著的一看就是便宜地攤貨,還洗得起了毛邊,但竟然一點兒也不顯得落拓。
鄭戟畢竟當了十幾年的小將軍,再是與普通士兵同甘共苦、身先士卒,上位者的氣勢是無法抹去的。雖然如今解甲“歸田”了,坐在沙發上也仍然是挺拔如鬆、沉穩如鍾。
二人對視一眼,原本他們隻是想借著熱搜這股東風收割一波熱度變現,等熱度下去了,鄭戟若是捧不起來,就一腳踢開。但是如今再看,他們都覺得就憑這樣貌,還有常人不具備的氣勢,好好包裝營銷一下,鄭戟一定能一路走紅!想到鄭戟走紅後,他們能抽傭的分成,二人愈發心熱。一改此前居高臨下的傲慢態度,溫聲細語地再次勸說起鄭戟來。
鄭戟先前因為不忿於他們貶低挖掘機,惱幾乎要動手,但此時見他們這樣和顏悅色的,卻是不好翻臉了,隻好一徑閉口不言。
遊樂原見他實在是對這條路不感興趣,便在一旁幫著回絕。
二人不死心,車軲轆話說了有半天,最後看著鄭戟油鹽不進的樣子,隻得無可奈何地離開了。臨走還依依不舍地留下名片,扒著門殷殷囑咐鄭戟若是改變主意了,千萬千萬先聯係他們,一應待遇從優!
好不容易送走了二人,遊樂原長舒一口氣,倒了杯水一飲而盡——這兩人實在是太能磨了!
掉在地上的錢還得收拾,遊樂原一邊撿錢一邊問鄭戟:“怎麼不答應他們?現在藝人的地位其實和你們那會兒不太一樣,不算賤業,還是挺體麵的。”
遊樂原倒不是覺得鄭戟最好去當網紅,隻是怕他因為成見而錯失人生的一種可能性,試試未嚐不可,也未必要這條路走到頭。
鄭戟幫著把行李箱拉鏈拉好,拎起來立在牆邊。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同袍慘死無數,親兄弟幾個也早已以身殉國。我得以再生已是僥天之幸,怎能安享眾人追捧。”他家世代從軍,對死在戰場上早有預料,隻是看淡死生是真的,看著親友同袍一個一個慘死的痛苦也是真的。
遊樂原拍了拍他的肩,沒有開口。“節哀順變”之類的話在巨大的犧牲麵前太過蒼白無力了。
接下來幾天,遊樂原什麼事都幹不成,光顧著替鄭戟拒絕各路或正規或草台的經紀公司了——鄭戟又跑去看挖掘機了。
又掛了一個電話,遊樂原歎了口氣,一千萬的簽約金啊,哎,有本事的人想掙錢真是容易,抓逃犯能掙賞金,救人能掙謝金,現在又有人捧著簽約金送上門來。這些天,他不知道推出去幾位數了,現在深覺自己已經修煉到不為金錢所動的超然境界,嗚嗚嗚~
遊樂原還沉浸在兩袖清風的悵然中,鄭戟帶著兩個人回來了。
遊樂原抬頭一看,不認識,又是經紀公司的人?
“這是遊先生吧?你好!你好!”一個寸頭大肚腩的中年男子快步走過來,熱情地攥住遊樂原的手上下翻騰。
遊樂原被他手上幾個碩大的金戒指硌得生疼,又被他脖子上粗大的金項鏈晃得眼花,勉強和他寒暄著,一邊疑惑地看向鄭戟:這是誰啊?
鄭戟說:“是錢家的人,剛剛在門口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