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果然有尚宮局的人來交涉,讓姝楠好生準備,待皇上下朝後,陪他一道去竟陵王府聽學。
聽那話中意思,她不僅是陪皇上,更重要的是替文太後監視李硯塵的一舉一動。
這等明目張膽的把戲,隻差沒親口告訴李硯塵“這是我派來監視你的細作。”,李硯塵豈會不知?太後怕是已經黔驢技窮,才在她身上報以希望。
姝楠清楚,此一去,在竟陵王府絕對討不到好處。
與她一同在金鑾殿外等小皇帝的宮女叫溫柔,見人瑟瑟發抖一臉緊繃,姝楠問她以前陪皇上去的人當真升級了?
溫柔眼神閃躲,“回良媛話,是的。”
“是被殺了吧?”
她直截了當的話嚇得小宮女眼淚吧嗒掉。
宮女不敢說,但她真的不想死,於是便麻著膽子把事情經過抖了出來。
跟姝楠想的結果出入不大。
她說以前陪讀的都因為做手腳被李硯塵發現,最後連屍體都沒找到,人跟憑空消失一樣,再無音訊。
文太後自知理虧,也不敢去要人,於是把這事悄悄掩過去,又接二連三派更多的人陪皇上去。
“換句話說,陪讀就是個送死的職業,良媛若想活命,就別在攝政王眼底搞小動作。這樣雖沒有機會往上升,但至少不會死,奴婢也……就不會死。”宮女眼淚婆娑勸道。
倒是個通透的丫鬟,姝楠斜眸看她,麵不改色點頭“嗯”了聲。
幼帝下朝換了朝服,帶著幾名宮女侍衛形色匆匆朝這邊跑來。
“陛下慢點,小心摔著。”
“快點跟上,二叔等朕去用早飯。”
平時病殃殃的李敘白,這下健步如飛,幼帝邁著小短腿攀上龍攆,饒是已經累得咳嗽不止,仍紅著臉催促抬轎的人加快步伐。
皇宮離竟陵王府並不遠,出宮門,往護城河方向過幾座拱橋再轉幾個彎就到了。
竟陵王府是前一任皇帝在位時,封給李硯塵親王府。從龍飛鳳舞的牌匾下進入大門,過一石橋,越往裏走越是別有洞天,飛簷走壁的閣樓,百轉千回的長廊,金磚玉瓦富麗堂皇,氣派堪比皇帝的宮殿。
小皇帝徹底忘了他的“女人”,自下了轎攆便兩手提著長袍,跟丟了魂似的腳下生風狂奔不止,不多時就將眾人搖搖甩在身後。
有這麼怕嗎?姝楠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心裏才這樣想著,就聽見:
“叔,今天給我做什麼稀奇玩意兒?”
“你有病在身,不可疾行。”
“上次叔給侄兒做那長有翅膀的木馬,有趣得很,一想到今日你會做別的,便忍不住跑快了些,不打緊。”
李硯塵輕笑。
???
隔著有些距離,她聽見叔侄二人細碎的呢喃聲穿過道道長廊,小皇帝毫不掩飾的歡快笑聲,以及聽上去滿是溺愛的出自李硯塵的關懷之聲。
怎麼聽都不是一個“傀儡皇帝”和“奸臣”應有的相處模式。
那是一處亭子,群鳥棲息,花團錦簇,流水潺潺。
姝楠跟著其他宮女侍衛止步在五米開外,下人們跪地,她也跟著跪下,下人們喊“王爺吉祥。”,她跟著濫竽充數,卻沒吱聲。
李硯塵稍頓,之後才平靜無波地讓他們起身。
姝楠起身,抬眼時對上了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好像有意等她抬頭。
方才沒吱聲被他聽出來了?姝楠心想。
李硯塵今日著一身玄色家居常服,袖口和領子鑲接有暗紅色滾邊,腰帶也是暗紅色的,上麵係美玉,襯得那具身型宛如畫上走出來般,肩寬腰細,人如碧玉。
幼帝跟著側頭瞥過來,後知後覺啊了聲,天真無邪的臉上露出些許老成,講道:“不必拘謹,朕喊叔,你也喊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