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肖小曦抬頭，看著裴老。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老師，以我所知，就算我沒了那段記憶，我的感知記憶也無法被完全祛除啊，這樣有什麼用呢？”
裴老笑了一下：“小曦你這是鑽了牛角尖啦，你想如果你沒了那段記憶，就算感知記憶無法被完全祛除，是不是也被淡化了大半。那時候的你，跟普通的戒毒成功後的人的狀態是不是就差不多，甚至比他們還會輕一點？我們隻是對你現在這個狀態沒辦法，沒說對清楚記憶後的你沒有辦法啊？”
裴老的話點燃了在坐所有人心裏的希望，當然也包括肖小曦。
但是，肖小曦畢竟是當時實驗的參與者，對這個實驗的了解程度甚至比裴老自己還要明了幾分。她對這個實驗的後果有些不確定，一是不確定到底會被刪除多少記憶，二是能刪除的程度。最後就是她的本身原因，因為實驗其實主要就是催眠在心理學的運用，要求被催眠的人完全信任催眠師，還要跟著他的口令去執行，要跟上催眠師的步驟。這對普通人來說很容易，就聽話就好了。但是，肖小曦自己做這個催眠師就做了成百上千回了，她太熟了。要知道如果人對一種流程熟悉到一定地步，她就很難跟著步驟，像慢鏡頭一樣行動了。所以，這種情況下，如果催眠師對肖小曦的控製失控，會造成什麼後果，誰也不知道。也許，肖小曦掉進了自己的意識裏，一輩子醒不過來了也不是沒可能的。
當然，肖小曦想到的顧慮，對於同樣是實驗參與者的冷梓月來說，也是很清楚的。包括薛蘭蘭因為一直在跟喬主任討論有關肖小曦的病情的事情，對這件事的後果也聽喬主任說過一些，所以她也是了解一些的。
如果接受“記憶刪除術”的治療，其實就是肖小曦在和命運的一次對賭。無疑肖小曦是在用未來賭明天，如果這個命運依舊跟她開玩笑，那麼肖小曦最壞的結果可能就會和植物人一樣，就那麼過完她的一生了。
就在肖小曦決定賭一把的時候，薛蘭蘭張口打斷了她。
“裴老，真的要這樣嗎？這個實驗的風險。。。”薛蘭蘭有些遲疑，她相信裴老是肯定知道這裏麵的風險的，但是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保守治療，所以她自己也很糾結。
裴老也是無奈，“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一開始就說這個方案了。”
薛蘭蘭看向肖小曦，“小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你。。。怎麼想？”薛蘭蘭是想提醒一下肖小曦這裏麵的凶險的，但是想到她本身就是這個實驗的設計參與者，後果甚至比自己還清楚，遂也就直接問她的想法了。
肖小曦有些不舍和複雜的用眼光看了一圈，看了這個屋子裏的每一個人。似是想把他們都刻在心上一樣，最後把目光停在了大姐和冷寧月的方向上。
看著大姐臉上有些被哭花了妝，二姐眼圈紅紅，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肖小曦笑了，笑的很釋然，有一種做了決定之後，生死置之度外後的輕鬆。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老師，大哥，二哥，小月月。”肖小曦挨個人地看過去，一聲聲地認真的叫著。
肖小曦的釋然和輕鬆並沒有讓這些人有些許的安慰，反而更是刺痛了他們本就心疼不已的心。
簡清河眼圈有些紅，不忍地扭過頭，不敢看肖小曦，他這輩子唯一放在心尖上寵著的妹妹。
柳如夢和薛蘭蘭已經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眼淚劃過臉頰，但是她倆都沒有什麼感覺，隻是就這麼看著肖小曦，跟她們朝夕相處了十多年的小妹妹。雖然最初相識的時候，她們彼此間並不熟悉，尤其是薛蘭蘭，因為天性靦腆不善於溝通，顯得跟肖小曦有些生疏。但是隨著時間的發酵，肖小曦的天真爛漫但又真誠懂事，永遠把親人放在第一位的性子，一次次給她們兩個感動，漸漸地也就把肖小曦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了。
看著也算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妹妹，現在在這種情況下，還要顧及自己這些人的情緒和想法，她們就忍不住心疼的直抽抽。
而裴老看著自己最得意的門生，即將要用未來來下注這場豪賭，曆經滄桑的他，心裏更不是滋味。經曆了太多不應該這個年紀經曆的肖小曦，現在表現出的超脫這個年紀的灑脫，讓已經快年逾八十的他都不禁感歎造物弄人。現在的裴老看起來又蒼老了幾歲，也沒有剛進屋子時的精氣神了，萎靡了好多。